許樂盯著李瘋子的臉,以消失多年的刻薄尖酸口吻訓斥著對方,嘲諷說道:“你和你爹死之後怎麼有臉去見老爺子?”
“夠了!”
李瘋子耐心聽著,眉梢時不時暴躁地抽搐幾絲,直到此時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訓斥,緩慢而冷漠說道:“我有我的眼睛!我會去看究竟發生過什麼,該查的事情我會去查,輪不到你這個帝國太子來教訓,但你必須死!”
“你有你的眼睛?”
許樂緩緩鬆開左手,讓臉色發白的機師能夠呼吸到一點新鮮空氣,望著李瘋子眯眼說道:“可問題在於這個世界,聯邦裡大部分人的眼睛已經瞎了。”
說到此處,不知是想起什麼事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停頓片刻後,繼續平靜說道:“其實我一直沒有想好要不要回聯邦,什麼時候回聯邦,因為有個最麻煩的問題始終沒辦法解決,但現在我才明白,這些都只是藉口。”
“那是用來說服自己逃避的藉口,因為再麻煩的問題,再難以解決的問題,你總得去才能解決,你總得踏出第一步,如果只是徒勞地躲在角落裡冥思苦想,那只是最無趣的空想。”
“我會回聯邦,而且很快。”
……
很平靜的聲音,很淡然的敘述,然而聽到許樂說自己會很快回到聯邦,李瘋子的眉梢彷彿受到某種刺激,猛然挑了起來,感受到那些平靜字眼間蘊藏著的殺意,凜冽至極。
因為他一直記得,三年前在那封著名的告別信裡,許樂曾經這樣說過:“無論是政府還是七大家,我要看著你們會把聯邦變成什麼模樣,把自己變成什麼模樣,不要試圖傷害我想保護的人,不然總有一天我會變成一塊燃燒的隕石從天而降,將你們所有人的宮殿與權座砸個稀爛。”
他想保護的人是沉默行軍裡的民眾,還是沉默死在前線的七組隊員,或者說只是他想保護的那些東西?
李瘋子的眉梢一旦挑起便再難落下,他靜靜看著站在座艙門上的小眼睛男人,隱約看到那顆來自東林的石頭,自天邊墜落,拖著長長的火尾狠狠砸向首都特區,砸向議會山,砸向官邸,砸向那些一直不願看到流火的大人物頭頂。
李瘋子從齒縫裡緩聲逼出幾個寒冷壓抑的字:“聯邦的事情自有聯邦人處理,你一個帝國人去聯邦做什麼?”
“你可以說我賤,我始終還是認為自己是個聯邦人,我幾十個最親的兄弟死在這顆混蛋星球上,以前我一直裝作自己能不知道,但現在沒有辦法再繼續裝下去,那隻好回去。”
許樂平靜望著他,忽然唇角一翹,露出滿口整齊潔白的牙齒,說道:“回去做什麼?第一件事情當然是去殺你親爹。”
忽然間他往昏暗座艙內退了一步,左手依然謹慎警惕地提著那名機師的身體,遮在自己身前,腳跟緩慢踩住某處按鈕。
“現在讓我們把事情搞的更簡單一些,這是私人恩怨,不牽涉其餘,關於這些事你有自己的眼睛,那我就是我的眼睛。”
許樂舉起右手,用兩拇指頭對準眼睛,說道:“黑白分明。”
李瘋子緩慢地偏了脖頸,以側畫框視野看著半個身體浸在座艙昏暗間的他,沉默片刻後忽然說道:“死人的眼睛也能黑白分明嗎?”
“我死後也會把眼珠子挖出來,泡在甲醛水裡,看帕布林和你父親究竟會怎麼死。”
許樂踩下腳邊突起的按鈕,說道:“而且我哪這麼容易死。”
……
隨著許樂的腳踩中那顆按鈕,場間異變陡生。
黑色MX機甲開始劇烈顫抖,噗噗連續悶響聲中,十幾處精密火箭推射裝置全面啟動,強大的反作用力帶動整個座艙瞬間脫離機身,如同一個渾圓的金屬殼,呼嘯著噴向斜上方的荒原天空!
幾乎同時,數百米外安靜沉默太長時間的灌木叢處也傳來劇烈的轟鳴聲,一艘渾身塗滿光學吸附材料的深色飛船,在強勁引擎的推動力下,呼嘯斜掠而至!
十餘臺聯邦MX機甲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眼睜睜看著彈射而出的座艙與那艘不知何時隱藏在灌木叢後的飛船,在空中完成一次無比精確的空中擒獲動作。
然後化為一道顯眼的線條,撕裂初顯湛藍的清晨蒼穹,呼嘯高速遠離戈蘭高地,向大氣層外飛去。
……
也許是七月,天有流火,卻並不只是一顆,透過精密計算和材料配合,菲利浦向戈蘭高地一次性投放了兩艘空地轉接飛船,拖著火尾的那艘飛船隻是用來吸引聯邦注意力的靶子,真正用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