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危險時刻,熊臨泉沒有時間和他廢話,用眼神示意山炮去抬擔架,伸出右手抓住保羅的腰帶,拎著他快速向林後跑去,沉聲說道:“你不瞭解你哥,他是最強大的戰士,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更安全,而且他知道怎麼找到我們。”
……
潰散集結尋找重逢,無論是在危險的戰場上還是在聯邦的都市中,七組經常重複這樣的過程,他們有自己的秘密痕跡系統,所以半個小時後,當許樂像個鬼魅一般跳下山崖,回到隊伍之中時,除了保羅外沒有幾個人感到吃驚。
山炮把血跡斑斑的懷錶塞進懷裡,走到他身旁強顏笑道:“頭兒,戰果怎麼樣?這次狙了幾個?”
許樂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山炮怔了怔,然後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起來頭兒是帝國人,這時候對自己的同胞開槍,心情肯定非常沉重,自己真是問了一個極惡劣的問題。
除了後悔,山炮也有些遺憾再也無法尋找到從前的感覺。
當年每逢戰鬥打靶歸來,七組新隊員們總是喜歡圍在許樂身邊,幫他數今天打了多少顆子彈,那麼便有多少個敵人倒下。
當時計算頭兒的戰績就是這麼簡單。
大霧重新籠罩山野,這支孤軍沉默地行走在艱難的平梁山脈中,或許是因為疲憊的緣故,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
在先前的戰鬥中,尤其是最後帝國先鋒營的那輪重炮攻擊裡,有兩名隊員陣亡,還有那名帝國俘虜。
隊伍裡沒有人去離開的同伴表示哀悼或悲傷,不是因為他們不在意生死別離,而是因為在戰爭中已經看過太多太多,不是冷漠而麻木,對生死感到了麻木。
許樂明白這種對所有人生死的淡漠情緒是怎樣的悲哀,於是越發確定所有人都應該生而不應該死,至少不應該因為除了時間之外的任何原因死去。
回頭望向遠處的濃霧山坳間,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心想當時自己真的應該讓那個帝國人就此離開。
落日不甘心地穿透灰黑的雲層,灑來幾僂可憐的暮光映在平梁山上,他收回目光,加快腳步跟上隊伍。
……
連夜爬過平梁山回到南麓,在確定隊伍接下來方向時,隊員們有些猶豫,但集體贊同應該馬上離開。
無法靠近十一師,這場大霧又過於詭異,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像先前那樣突然消失,再在西南戰區這樣穿插下去太過危險,這支人數廖廖的孤軍根本經不起更多的戰鬥減員。
“去一號營地,老顧還在那裡。”
“路上太危險。”
許樂眯眼看著面前那座陡峭的雪峰,想著始終無法聯絡上飛船,輕聲說道:“我們直接爬過去。”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一章 異域孤軍(五)
為什麼要戰鬥,因為敵人就在那裡。
這是當年七組震撼聯邦的名言,只不過在星雲獎上說出這句話的蘭曉龍,如今早已功成名就,不在前線。
為什麼要爬山,因為山就在那裡。
這是很多冒險者奉為信條的鑲金邊名言,然而熊臨泉等人看著昏暗暮色中那座高不可攀的山峰,看著被鉛雲攔腰截斷的險壁,再與許樂那句直接爬上去做比較,胸中完全生不出任何熱血。
猴子取出戰術手冊,向眾人通報這座山峰的海撥,然後聳著肩膀說道:“這座山峰的上半截全部在紊流雲層上面,天上的軍事衛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地面影象,如果我們想要偷偷爬過去,那就只能晚上走,而且依然風險極大。”
海撥數值有些驚人,更何況是摸黑攀爬,那危險程度更大,隊員們望向許樂,雖然沒有直言反對,但眼神裡的猶豫已經表明了各自的態度。
“我們要爬過這座山峰,當然不是因為它在那裡讓我看著不順眼,非得去踩幾腳。”
感受到隊伍中瀰漫的沉默緊張猜疑情緒,許樂說了句並不有趣的笑話,指著那座雪峰說道:“是因為除了直接爬過去,我們找不到別的辦法,離自然危險越遠的地方,往往容易遇到來自同類的危險。”
“三年不見,頭兒你怎麼變成了一個三流哲學家。”
熊臨泉皺著眉頭說道,然後從行軍背囊裡取出精密地圖,開始試圖尋找到一條相對安全的攀援路線,嘲笑是一回事,執行命令又是另一回事。
……
這座矗立在墨花星球西南礦區邊緣的險峰沒有名字,海拔高度約六千米的山體間沒有太多綠色植被,只有灰黑色的火山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