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熱的顫抖代表著神秘的力量,已經突破了當年在東林大區時所執行的區域,漸漸佔據了他的整個身體,促使著他的每一對肌肉纖維開始互相摩擦,互相擠壓,無比疼痛而愉悅。
然而那道酸楚卻在他的心裡,在他的唇裡久久不肯散去,令他有些想要嘔吐。他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白,眼窩有些深陷,反而將那雙小眼睛勾勒的有些深邃。
四周的樹林裡,有幾名黑鷹保安公司的保鏢,正在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周邊的環境,如今的局勢已經平靜下來,他們的任務已經沒有前些天那麼重,他們只是有些不明白,許樂今天的散步,似乎比前些天要更長一些。
許樂一直在這片安靜的園子裡呆到了中午,然後他向邰家的工作人員說了一聲,便在幾名保鏢的暗中保護下,走出了療養區,來到了第一軍區生活區的一家牛排館,開始用中餐。
用餐之前,他遞給侍者一張鈔票,輕聲地拜託了一件事情。
刀叉輕輕地劃在合成牛排嬌嫩的外表上,許樂低頭緩慢地咀嚼著那些非常均勻的肉類纖維,一直沒有抬頭。因為他不敢抬頭,他知道一抬頭,便能看見對面的座位上空無一人。
他和張小萌在食堂裡一起吃過很多次飯,他深深感激那個女孩兒,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個旁聽生的身份,看上去是個窮門房,便會在四周那些異樣眼光的注視下離開。
他和張小萌第一次正式約會,是在臨海州的餐廳吃牛排,他深深感激那個女孩兒,給了他人生當中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親蜜,第一次戀愛,哪怕是施捨,這也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施捨。
侍者走到了他的身邊,掩飾著疑惑的神情,遞過來一袋餅乾。許樂道謝之後,撕開餅乾袋,拿出裡面的小狗餅乾,開始盯著發呆。
他和張小萌第一次相遇,是因為一袋小狗餅乾。
許樂開始吃餅乾,眼淚止不住地就流了下來。
在大叔死後,他曾經發過誓,以後再也不會哭了,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忍不住,總覺得心裡面空空的,酸酸的,就像是永遠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能夠填滿那個空虛的空間,又可能是從昨天晚上知道張小萌的死訊,一直到今天上午在晨園裡的發呆,那些酸楚的味道,一直蘊藏得太久,刺激了他的淚腺。
一個穿著得體的年輕男人,在一家熱鬧的餐廳裡無聲流淚。這是第一軍區的生活區,有很多穿著便服或軍服的軍人以及他們的家屬朋友,很多人詫異地看著窗邊流淚的年輕男人,投以同情憐惜或是輕蔑不恥的眼光。
他們以為這個年輕男人是因為失戀而痛哭,卻不知道年輕男人以為自己永遠地失去了戀人。
擦掉眼淚,許樂回覆了平靜,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開始沉默而認真地閱讀。這封信是施清海臨走前親筆寫給他的,他已經看過了一遍,但當知道張小萌的死訊後,他想再看一遍,因為在他看來,施清海和張小萌其實骨子裡都是一樣的人,是那些他所不瞭解,為了理想願意犧牲一些什麼東西的人。
施清海的信裡面最後幾段是這樣寫的:
“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厭倦了做一名間諜,哪怕最初的時候,因為父親所遭遇的不幸,我是如此地痛恨聯邦政府……可是身處在這樣的夾縫之中,我感到了疲憊與緊張,所以我想放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開始嘗試脫離組織,當然是被動的那種。我永遠不可能背叛這個組織,因為我贊同他們的理念,並且尊重這種理念。可是我真的很累了,所以我尋找了很多機會,試著成為一個不怎麼重要的人……在夜店門口的衝突,便是我這種嘗試裡的一次,很抱歉這件事情拖累了你。”
“然而就當我最累最倦,並且開始對自己曾經信奉的理想產生懷疑的時候,我親手促成了組織與帕布林議員之間和解協議的達成,雖然我只是中間的一個環節,從來沒有起到絕對重要的作用,可是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很正確的事情。原來做正確的事情,對於麻木的我而言,還是能帶來某種精神上的愉悅感覺。”
“可在那時,我依然想離開,不想再去管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喝著酒,唱著二十七杯酒,在海灘上有空閒的時刻,想一想我那個可憐的、這輩子都沒有進過首都的、只知道打理那個小農場,最終離奇死去的父親。”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領路人死在了我的面前,他從很高的樓上跳了下來,就像跳入了雲中,卻墜落在了地面。我的老師在很多方面其實很像我的第二個父親……很奇妙,我雖然有對那個叛徒的恨意,然而卻沒有被這種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