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煩惱的事情已經太多。不論是頸後那塊偽裝晶片,那個陰森可怕的黑夢,還是如今已經可以很熟練調映在眼眸上的那些新鮮畫面,都足以令他寢食難安。
可他依然平靜地休息,進食,只是偶爾會想起臨海之行,自我安慰道,如果自己沒有回臨海,邰之源肯定不會動用他家族的力量,幫助施清海逃離。這般看來,自己這個小人物,在這個大時代中,終究還是能起到一些作用,哪怕是極為邊緣的,極為不起眼的作用。
更多的時候,他在想念張小萌,想著張小萌,想著那個如青萍溪水一般相逢,如秋天露珠一般消逝的女生。她如今在哪裡?在做些什麼?新年那場暗殺,真是由這樣一個纖淨精靈般的女生組織的嗎?她那雙紅色的惡魔角可還在行李中?
施清海說他的思維已經被精液的濃淡程度所控制,許樂並不承認這一點,他只是習慣性地思念張小萌。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只有這樣一位異性女孩兒可以思念,而且這個女孩兒曾經與他有過快樂的日子,深入的交流。
許樂甚至不願意去想張小萌在這整個事件裡可能扮演的角色,他只是有些擔心,在聯邦政府的調查壓力下,她背後的勢力,會不會像對待施清海一樣拋棄她,他曾誠摯地請求邰之源幫忙調查一下她的訊息,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就在思念憂慮擔心快要成病的時候,許樂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女孩兒的聲音無比清淡,無比憂傷,就像是臨海冬末天空飄著的烏雲,有些高遠、卻又沉重。
她就像在山的那一邊,聽的見聲音,卻見不著人。
“是我把你可能和邰之源去看演唱會的情報,告訴了他們。”
許樂拿著電話沉默,許久之後說道:“你不知道他們想殺邰之源?”
“不知道……我以為我是在做正確的事情,然而現在才發現自己是那樣的幼稚。”那邊女孩兒的聲音無比的落寞與自嘲。
“你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危險?”
“我很安全,只是好像有些人在調查我,所以我……準備走了。”
聽到這句話,許樂沉默了許久,他知道一定是邰家在調查張小萌。以邰之源的性格,如果真是麥德林議員方面將演唱會的情報,告訴了國防部那邊的鷹派人物,他一定不會放過張小萌這個線索,因為只有從張小萌的嘴裡,才能得到釘死麥德林議員的證據。
“你還要回那個議員身邊?”
“不,我只想去做一些比較實在的事情。”
“你自己也知道,你是一個很幼稚的傢伙,為什麼還要去?”
“總要有所進步啊。”
“我是一個普通人……我不能瞭解你們這些人的想法,我也不知道生活裡有什麼事情值得犧牲人類應該有的情感,哪怕是非常崇高的理念……我認為也不值得犧牲,那些不應該被犧牲的東西。”
“我指的不僅僅是你與我之間的事情,還包括很多。比如生命,比如正義。也許你會問我究竟什麼是正義,但在我看來,正義就是做對的事情,什麼是對的事情?能讓自己心安理得的事情,不欺凌弱小,不傷害無辜民眾……應該是這樣吧?”
慣常沉默的許樂,今天緊緊握著電話,難得地說了一大段話。最後他一字一句說道:“以前就曾經說過,再偉大的目的,可是如果實現它的過程是骯髒的,醜陋的,那麼它也必將是骯髒醜陋的。”
“我會記住你的這些話,以後我會這樣做。”電話那頭的張小萌認真地回答道。
許樂那雙並不大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難以抑止的傷感,他緩緩說道:“我有一個大叔,他曾經對我說過,男女結婚的時候,為什麼總喜歡買兩對戒指?那是因為鑽石大的戒指……女孩子喜歡戴著它去炫耀,但卻無法帶著它做事。”
“其實我對生活的要求並不高,在沒有這件事情發生之前,我最大的理想,便是給你買顆大大的戒指,讓你戴著四處炫耀……而且我很會做飯,我很會做家務活,你可以一直戴著,而不用換。”
“現在看來,我可以不用花錢買戒指了。”許樂半躺在病床上,對著電話輕聲說道:“你自己保重。不要再像以前那麼天真了……女人,再見。”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後傳來張小萌的聲音:“再見,男人。”
……
京州港都新澤太空港,候機室的一個角落裡。
“你那個男人可以稱為聖許樂。”一個面相極為猥瑣的大叔,臉上卻流露著慈愛的光芒,他看著身旁戴著黑框眼鏡,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