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了個高腔挑上去,隨著丁嬤嬤吸一口氣,馬上就要變成唱戲般的一波三折。王充容趕緊攔住她預備拖長聲的哭腔,笑道:“嬤嬤你行了,青瞳趕緊把炭拿進去,今兒娘烤番薯給你吃!”青瞳一聲歡呼,抱著笸籮跑進去,力氣像大了一倍不止。王充容回頭輕輕說:“嬤嬤,別再說青瞳可憐,這類事情以後也難免會遇到,青瞳衣食住行樣樣不如別人,都可憐起來還用不用活了?我要讓她覺得這些事只要自己做的開心,就沒什麼可憐的!”
第二日青瞳照常起來上學,她身子比離非料想的結實好多,昨天頂著溼衣服一天卻實有些頭疼鼻塞,可晚上熱熱的喝了碗水睡一覺就好了。太子耳朵仍然紅的發亮,看上去十分可笑,見了青瞳只將頭一楊,鼻子裡冷哼一聲,似乎十分看不起她。青瞳拽拽自己耳朵假意哎呦幾聲,學堂裡眾皇子鬨笑起來,太子耳朵上的紅一直蔓延了整個腦袋,憤怒的像鬥架的小公雞。太子身後三個伴讀一起怒瞪青瞳,只有離非無奈的笑笑。
今日太傅佈置的功課是臨楷,青瞳雖然早由王充容教著寫了字,可都是拿著樹枝在地上畫,什麼氣凝丹田、懸腕提手,什麼意在筆先、蠶頭雁尾,口訣都知道,筆墨一上手就不聽使喚,字跡歪歪扭扭,真成了蒙童。太傅將大夥臨好的字並排擺在前頭,青瞳的字在一眾漂亮的小楷裡當真鴉立鶴群,老師只淡淡掃她一眼,青瞳臉就比太子的耳朵還紅。
當日下學後太子故意走上前把自己的字和青瞳的字放在一起左右打量,哈哈哈大笑幾聲,青瞳低著頭一言不發,太子終於覺得揚眉吐氣,得意萬分的走了。青瞳偷偷撿起他的字回去臨摹起來,她痛下苦功,沒兩個月字跡已經十分工整,再一個月就不在任何皇子之下。只是有一樣,她的字和太子越來越接近,慢慢連太傅也分不清了,最初學的字跡很難改變,終其一生,青瞳都和太子的筆跡十分相象,以至於大苑的史官們一直爭論後來太子那幾道影響政局的太子諭是否出自青瞳之手。
五、故事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青瞳照例每天都來的很早,學堂裡的執事小太監個個都很喜歡她,青瞳是個愛玩的性子,沒幾天就和這些下人混得很熟了。這日她來時見小曾子不知在和其他幾個說著什麼,聲音嗚咽,顯得十分激動,她好奇的湊過去,問:“曾遠,你怎麼了?”
小曾子見到是她,鬆了一口氣,道:“公主,沒什麼,奴才家鄉的一點事情。”
另一個叫齊明的小太監平素就很饒舌,插口道:“說給公主聽聽怕什麼,公主,小曾子昨天跟著師父去採買聽了個故事,回來就哭了半宿。”
“才不是故事呢!”曾遠發怒了:“就是真的,那個李婆婆我很小的時候還見過,我哥哥還和她孫子一起玩過呢!”他們又爭辯幾句,青瞳才慢慢聽明白是這樣的——
曾遠家鄉不算太小,是個靠著運河的村子,叫龐各莊。鎮上有個守節守了四十多年的節婦李氏,她兩個兒子都有石雕的手藝,就被縣衙徵去做勞役修一座百丈大橋,只剩下這個老婆婆帶著個十二歲的孫女的才九歲的孫子耕種兩畝薄田過活。
“李婆婆很可憐的,都快六十歲了,一天也輪不了幾鋤頭。她的孫女孫子年紀都還小,也幫不了什麼大忙,平時哪個鄰居遇上她鋤地,都會幫一把手的。公主,你不知道,地裡要是沒刨出食來,那就得眼睜睜看著家裡人餓死,奴才就是這樣進宮的。”小曾子眼圈紅了紅,吸吸鼻子接著道:“橋修好了那天,還剩百十個工匠在橋頭最後雕琢一下。蠡縣縣城裡有個姓吳的大戶,他那公子自幼習武,據說身手很不錯。這天吳公子打獵回來想過橋,看著人多就命家丁驅趕,有一個工匠就說橋還沒最後完工,明天才能通行。吳公子就大怒起來,說你們這些狗奴才可以上橋,本公子倒不能上嗎?直接命人上去打。”
青瞳怒道:“攔著他幹什麼,橋沒修好的時候就該讓他過,淹死這個傢伙!”
“別說淹死他,唉,他的家丁護院也個個會些武藝,一通打下來,將橋上的工匠推下河裡三四十個,一大半都……活活淹死了!”
“啊——!”青瞳一下跳起來,臉頰氣得通紅一片。
“可憐李婆婆的兩個兒子也在死在河裡,那個吳公子殺了人,縣太爺卻遲遲不去抓他,李婆婆的小孫子年幼氣盛,跑到吳家門前痛罵。吳公子出來說:‘要告你去找閻王告,爺等你個小畜生!’抓起他就扔在石獅子上……可憐幼弟方九齡,頭撞石階一片紅。”青瞳只覺得頭髮都豎起來了,怒道:“這……明目張膽的殺人,難道地方官也不管嗎?”
曾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