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的女兒這樣說自己,林氏心裡總歸是會有些不大舒服。
於是她便皺了眉,同葉明珠說著:“你怎能這樣說娘?再說,娘又怎麼糊塗了?”
就聽得葉明珠在說道:“什麼樣的好墨錠是要十兩銀子的?且又是什麼樣的墨錠磨得開,什麼樣的墨錠磨不開?冷水磨不開,就不能兌了一些熱水進去磨?表兄這哪裡是要換好墨錠用,分明就是想借了這事為由,同您要銀子花呢。只是您平日裡接濟他還少了?旁的不說,每個月您是必要給他二兩銀子的,平日裡他又是打著這樣那樣的藉口找您要銀子,哪個月加起來您不要給他個五兩銀子朝上?現下可好了,一開口倒是要個十兩了。您怎麼不打聽打聽,他這些銀子到底都花到了什麼上面去了?“
林氏聽得她這樣說自己的孃家侄子,心裡就有些不高興,面上也就有些不悅的樣子:“你這樣說你表兄做什麼?他畢竟是男兒家,在外面人情往來不要花銀子?且現如今每個月他花的這些銀子算個什麼?他小時候,家裡豪富,這些銀子他都未必放在眼裡的呢。”
葉明珠聽了,只氣的兩條胳膊都有些發軟了。
母親慣是如此。但凡一說到表兄的事,她總是會偏袒他。
心中實在是不甘,於是她便冷笑一聲,說著:“說什麼他小的時候呢?小時候再豪富,他再是公子哥兒,可現如今林家已是落敗了,他就該收起他往日公子哥兒的派頭,力所能及的過他現下應當過的日子,然後老老實實的讀書上進才是。“
林家落敗這幾個字深深的刺痛了林氏,她不由的就面上變了臉色,厲聲的呵斥著:“住口。”
但是葉明珠並沒有住口,反而是繼續的說道:“母親您雖然是姓林,但畢竟已是出嫁女。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您只管這樣的接濟表兄做什麼?說到底他畢竟只是您的侄子而已,難不成您還將他當成了兒子不成?便是您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在他心裡也未必會將您當成他自己的娘,指不定還要在背地裡笑話您是個冤大頭,再傻也沒有的呢。再有這些年您這樣兒的接濟外祖父一家,不說將自己的嫁妝變賣一空,還要挪用咱們府裡的銀子,可有誰感激過您一聲了?倒是您自己落了個被祖母猜忌,被父親不喜的下場,外祖父一家可有誰可憐過您一回?您這樣是何苦來呢?他們那樣的一家子,誰缺胳膊少腿了?怎麼就不能出去自己掙銀子自己花了?倒成日的指望著您,跟那吸血的水蛭似的......“
一語未了,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她的左臉頰上早就是捱了重重的一個耳刮子。
原來林氏被葉明珠方才的這番話給氣的渾身亂顫,一時大怒之下,想也不想,直接揚起了右手,然後劈面一個耳刮子就扇了下來。
只是這樣的一個耳刮子打完,固然葉明珠是懵了,林氏自己也是懵了。
她的這個二女兒素來便是個識大體的,又且生的好,才學也好,滿京城裡誰不曉得?有這樣出色的一個女兒,林氏心裡自然也是自豪,所以從來就沒捨得動她一根手指頭過。可是現下......
林氏青白著一張臉,右手微微的顫著,但面上依然還是固執的厲聲說著:“我不許你這樣說你表兄和你外祖父一家。”
葉明珠生的膚光勝雪,一張臉更是白皙,可現下她白玉般的左臉頰上卻是有五個鮮紅的手指印,瞧著尤為的觸目驚心。
臉上的痛猶且還是小事,最主要的還是心裡的痛。
葉明珠慘白著一張臉,抬頭望著林氏。
這就是她的母親啊。巴心巴肺的只為著自己孃家的母親,卻什麼時候關心過她?想她好歹也是這武安伯府大房裡的嫡女,可每個月也就只有那一兩的月例銀子,夠做得什麼?平日裡的衣裳首飾,胭脂水粉之物也不過都是大家都有的分例,再沒有一絲多的,也沒有一絲好的。不說不如三房裡的嫡女葉明玉,便是連這大房和三房裡的兩個庶女都是比不上的。
——她們一般兒的和她是一樣的月例和分例,其他的還不都是自己母親貼補的?可是林氏但凡手頭有銀子了,從來都只會貼補自己的孃家和侄子,什麼時候有過一分到她的手上?
可她明明比葉明玉,還有這滿府裡的所有姑娘都要好上那麼多。平日裡在她們的面前都得做出一副溫婉可親的姐姐模樣出來,但她心裡的苦又有誰曉得?
葉明珠忽然扯了扯唇角,露了一個極淡的笑容出來。隨後她也不再說話,只是起身站了起來,極快的就往屋子外面走。
林氏在後面開口喚她,但她也恍若未聞般,一徑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