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樣。
那時他總是恍惚,習慣了在野山外水裡的火堆旁睡著,他老是翻起身來四處尋找著應是熟睡的雙淨,但在看到外面波浪滔滔的河水和映在上面的月亮時才意識到,她已經不在了。
江湖茫茫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他一向是任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男子,豈料,曾經滄海難為水。
連他都不曾意識,日子會那麼的難熬。
這時,身後的船伕們都開始吆喝傳令,兩人抬頭看去,船隻開始緩緩偏離了大河的河床,往分叉的河流駛去。
只見有房屋街道逐漸在遠方的河岸上出現,遠遠看去,只見那村鎮落在兩座大山之間,無數泥土房屋落在山坡之上,旁有大片大片的綠蔭樹木,幾道阡陌小路交叉於綠茵草原上,河邊有幾架風車正隨著潺潺流水搖動旋轉著。
碼頭上有嬉鬧的孩童們正在游泳打水仗,看到有大船接近了,全都開始歡呼或揮手打招呼,在河邊洗衣服的婦女們也站起身來,好奇地打量著站在甲板上的兩個人。
風中帶來了狗吠雞鳴的叫聲,泥土和花朵的芬芳,還有不知哪戶人家正在熬著湯,濃濃的香味傳了過來,抹淡了前段時間的刀光劍影和江湖陰謀。
玄生有點恍惚,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一場漫長悠久的夢中醒來,或者,夢遊太虛,去了某個幻境外源,現在才回到凡世紅塵來。
船隻漸漸靠近,玄生這才發現,有一男一女正站在岸上含笑看著他,不覺心中一喜,未等船隻靠岸便已預備往岸上掠去,卻被慕容槿一把拉住了衣袖,伏在他耳邊悄聲道:“這個村子裡的人,應該不知道你的未婚妻的家族是半月城的守護者吧?你這樣飛出去,就不怕那些小孩和婦女們嚇死?”
聞言,玄生一愣,這才想到自己是殷氏的準女婿,應是來自京城來給對方治病的,只好硬生生地站在原地不動,待船靠了岸才大步迎上去。
只見那女子雍容高貴,慈祥的眉目間帶著淡然的優雅和哀愁,她看見玄生時眼底才有一絲光亮閃過;她身旁的那男子容貌與玄生有點相似,輪廓和側面都是嚴肅俊美的線條,但此人卻正在笑著,不如玄生那般淡然微冷的淺笑,而是與澈水那種天真清澈的笑容更加相似,一看便覺得被三月春陽照耀著,全身都跟著溫暖了起來。
此人正是玄生之母,半月城城主夫人寧風,以及玄生之兄,半月城的繼承人玄木。
“娘,哥。”玄生笑著迎了上去,正要拜下卻馬上被寧風夫人拉了起來。
“你這孩子……我看看,果然,看這一路風波把你弄得又黑又瘦的。” 寧風夫人半是憐惜半是自豪地看著他說道:“等回家了娘幫你補補身子。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這麼弱的身子怎麼成家呢?”
“噗……”這時玄木在旁邊笑了出來:“娘是說你這麼弱的身子怎麼進洞房!”他爽朗地看向弟弟咧嘴笑道。
“哥……”玄生微微皺眉撇過頭去。
“啊啊啊啊啊……”玄木立即一手勒住了他的脖子,笑道:“弟弟啊,這段日子沒捉弄你我還真是很無聊,來來來,晚上為兄和你比劃比劃,再來喝一杯!”
“好了好了,你們哥們兒倆有的是時間來敘舊。”寧風夫人抿嘴笑著,看向緩緩下船的慕容槿,禮貌又淡然地微笑:“這就是人稱‘華佗再世’的神醫,凝霜門門主了?”
“夫人。”慕容槿抱拳道。
“多謝先生前來給少嬅治病,一路奔波,辛苦你了。”寧風溫婉地笑著,淺淺彎身,卻被慕容槿扶起。
“不敢當,夫人多禮了。”
這時玄生不禁有點意外地轉頭看去,只見凝霜門門主依然笑的雲清風淡,但那雙眼眸裡,卻深不可測,墨黑如夜,像是一潭死水,深深沉沉的看不到底。
雖然認識不久,但玄生還是知道此人應是如雙淨或澈水那般沒心沒肺的開朗之人,不知這偽裝的笑容和真正的漠然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
或許是因為雙淨的關係吧。
要他千里迢迢地為少嬅治病,實在是太為人所難,他不覺深深欽佩著慕容槿的氣度。
見慕容槿和玄木也見過寒暄了一番,玄生便道:“娘,哥,一路坐船過來,門主也累了,不如我們先去殷府歇息歇息,順便看看少嬅,再來敘舊談話。”
“啊,也是,看我這記性,想到兒媳婦的病快好了就高興的和什麼一樣。”寧風夫人不禁搖頭失笑,轉身喚了車伕丫鬟們:“快把二少爺和慕容先生的行李裝好。”又回頭:“先生,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