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絕地哭著。
那時他們才知道,昔日呼風喚雨的七石門門主葉雙淨,並不是毀於五年前的戰役中。
而是今天,毫無傷痕的死在這個山谷裡。
在那個人的背後。
城外村·曾經滄海難為水 1
木葉下,江波連,明日照浦雲歇山。度萬壑千巖,越溪深處,怒濤漸息,樵風乍起。
驚濤拍岸,波浪滾滾,凝霜門的船隻在龍江上如一片枯葉一樣隨波逐流,風向很大,幾個船伕幾乎不用多少立即就能讓船流暢無比地往前駛去。抬眼望去,唯見長江天際流,茫茫天涯和驚濤波瀾連在一起,岸邊山崖如雲,白霧繚繞,時而傳來猿猴的哀叫和飛鳥劃破天空的啼鳴。
清風拂面,玄生站在甲板上,衣袍如滿帆一般地飛揚,只見他莊嚴鎮靜,遺世獨立,陽光在他身上斜斜瀉下,那人彷彿頂著金光乘風破浪地向前駛去,真如隨時踏雲騰飛的神仙人物。幾個船伕看著看著,見這樣的人映著他身後不斷往後駛去的碧山綠水,真是如看畫一樣的風景,都不覺看呆了。
玄生站在甲板上,看著船下猶如洪流一樣的波浪。
時而會有被風捲起的樹葉落在河水上,還未被完全浸溼,就在一瞬間被波浪拉走,往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往後看,只見蒼山茫茫,白雲飄渺,身後的幾座大山逐漸都已離他們極遠,更不要說早已離他不知多少裡的劍柔山莊了。
在三夕河與慕容槿還有其他三個大夫碰頭之後,他們便馬不停蹄地趕向少嬅所在的梨花村。
半月城不接待江湖人士,所以即使是玄生未過門的妻子,在成婚之前,也只能住在城外。
少嬅的殷氏家族為半月城的守護者,半在明半在暗,表面上是樸實平凡的大家戶,其實暗地守護著這早已遠離江湖的退隱之城的進口,並且是唯一住在半月城之外而知道那座城所在的地方的人們。
殷氏家族的孩子從小就和玄家玩在一起,少嬅和玄生亦是青梅竹馬。
想起未婚妻的時候,第一浮起腦海的,便是那小自己幾歲的女孩俏皮又精靈古怪的笑容和臉上的酒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嫣然盈盈的微笑逐漸退去模糊,變成了一張清秀蒼白的臉,有著彎成新月的雙眸和猶如嬌憨貓兒摸樣的賊賊笑容。
畫面如此清晰,彷彿就近在眼前。
心中一緊,玄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卻意外地撞到了站在後面的人。
“抱歉。”他漫不經心的說道,抬眼看去,只見慕容槿面帶微笑的看著他。也不知已經站在那裡多久了。
“都說此江的水猶如有龍在底翻滾咆哮,果真名不虛傳。”凝霜門門主揹著雙手往前看去,微笑道:“大江東去啊大江東去……”又轉過頭來看著他,目光閃爍:“這趟旅途終於結束了,二少主想必吃了很多苦吧?”
“還好。”玄生淡然道,他知道這狐狸想把話題轉到那裡去。
果然,慕容槿見他不接話,偏偏要把題目轉到雙淨身上去,於是厚臉皮的一笑:“再辛苦也沒有我們家小淨辛苦吧?我想到阿澈在她身邊照顧著,所以沒有派遊醫去劍柔山莊那邊哦,但如果有什麼事的話……”他故意吊他胃口,瀟灑一笑。
你如果真的這樣做的話,估計會被門主夫人揍得半死。玄生無語地看著他想到。不過還是抬起頭來,看向天邊:“七石門門主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
“是麼?”慕容槿若有所思地笑道:“身上的傷勢倒是無礙,有阿澈罩著,我很放心。但是……心裡的呢?”又不覺搖頭:“玄生啊玄生,你就繼續這樣自欺欺人吧,但你能堅持多久呢?”他往玄生身邊一站,微微抬頭看向天際和彷彿無邊的滾滾河水:“能夠這樣欺騙你自己一輩子麼?若是老去,驀然回首的時候,你確定你不會後悔?”
玄生不語,看著不斷翻滾咆哮的潮水,忽然就找不到駁回的話。
其實他想說,如果會後悔的話,那就這樣吧。
是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是他離開了那些人那些事。
是他,在困難和簡單之中,選擇了最容易的道路。
因此,當初和現在還有或許以後的後悔,都是活該。
況且,這些傷痛和雙淨的痛比起來,他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胸口一痛,玄生不由自主地捂上了胸口。
不知道何時開始,他會在夢中莫名其妙地感到窒息,總是滿身大汗的陡然驚醒,感到心中苦悶痠痛,彷彿從生死邊緣爬過來那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