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沒有聽出她話裡的揶揄,手上動作絲毫不亂,只是話音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和追憶:“我娘在世時,我經常為她梳髮盤髻。”他頓了一下,“她最喜歡的,就是蟬翼髻。”
絕顏沉默了。他一定有一位很好的母親,就像她曾夢想過的那樣。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都有相同的痛苦,不同的是痛苦的原因。
他失去了母親,而她,從未得到過。
他笑而不答的答案,她在三天後知道了。
剛滿十五歲的七皇子從軍中歷練歸來,皇上欣然將禁衛府交其統領,著宮中侍衛統領韓至泓掌左軍,兵部侍郎凌靜霄掌右軍,兩人仍留原職,兼領軍中事務,協助七皇子掌管禁衛府。
原來如此。他是因為早知道七皇子要回來了,知道皇上有意要讓七皇子身負重任,所以才交出禁衛府的。
交出兵權,既滿足了皇上的心願,又可以證實自己的確是有病之身,不能上朝,避免了在這個關口夾在朝廷和諸侯之間成了替罪羔羊。對於她這個現代的靈魂來說,這個人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古董”。
七皇子麼?絕顏回想起自己所知道的。聽說他的母妃也是尹淑妃,她為皇上生下兩個皇子,除了三皇子寒照,另一個就是這個七皇子寒澈。難怪他會特別關心那個三皇子的行蹤。
不過寒澈從出生長到六歲都是在尚陽宮的李美人身邊度過的。當年淑妃生下寒澈後身體極為虛弱,皇上便應李美人之請求,將寒澈交給她來撫養,直到六歲才不得不把孩子還給淑妃,據說此事淑妃還藉助了最受寵的尹昭容的力量。所以寒澈和五皇子寒盟的關係很好,絲毫不亞於自己的親生兄長寒照。
絕顏明白了雍雪見的用意,這個時候手握重兵的寒澈,無疑會成為眾人爭相拉攏的物件。而他則功成身退,接下來,也許該輪到自己了。
“讓別人都來拉攏你難道不好麼?”絕顏懶懶的開口。
“手握重兵的下場,你還不清楚麼?”
“那你為什麼還不辭官回去種田?”絕顏瞪他一眼。
“別惱。”他像是笑她難得的發脾氣,“皇上可以容忍他的兒子們互相鬥法,也許他正想要這樣的結果,這你看看現在的朝局就會明白。他讓這幾個皇子的力量都很均衡,不正想讓他們一較高下好在其中選一個最合適的人嗎?”他停了一下,“今上很有進取之心,所以也贊同自己的兒子這樣。但是對於臣子,他可不是這麼想的。”
廢話!沒一個皇帝會希望自己的臣子野心勃勃。這是常識!
所以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兒子鬥來鬥去,卻不能容許自己的臣子夾在中間左右逢源,成為那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漁翁,即使不是真的得利,就是看上去像也不行。
“你來不是為了說這些吧。”
“你這麼懶得梳頭,如果找個人來給你梳不是很好嗎?”他在一邊看著她粗魯的梳頭動作,終於還是嘆息著從她手中取過梳子。
“這麼說你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嗎?不會是那個七皇子吧?”
“哦?你也想到他了?難道說你也覺得他很合適?”
“也?這麼說閣下覺得他很合適了?”絕顏的臉上平靜的令人隱隱不安。
雍雪見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室內山雨欲來的氣氛。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就想到這個主意了?”第一滴雨落了下來。
“皇上送七皇子去衛國大將軍安光世的軍中歷練時,你就猜到這一天了吧。皇上是想培養七皇子來奪取你手中的軍權。讓我想想,那是幾年前來著?對了,五年前,這麼說,你那時就都想到了,也有了應對的計劃,是不是?”第二滴雨落了下來。
“四年前你救了我,當時我選擇留下。那時你是不是就剛好有了實行計劃的人選了?”絕顏的聲音越來越平靜,“那個人選就是我,對不對?”第三滴雨終於落了下來,隨之是一陣驟雨,“你讓紅師父教我那麼多東西,就是為了今天。什麼琴棋書畫,根本就是為了培養一個多才多藝的女子出來好增加成功的可能。還說什麼密探,更是無稽之談。你在宮中還會缺少密探嗎?你要找一個人可以像鑰匙一樣幫你鎖住七皇子這把鎖,從而也鎖住禁衛府的軍權。我沒說錯吧?”
“全都說對了。”雍雪見微笑著,彷彿在誇獎她。“當時我的確正在物色人選,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滿意,直到救了你,在你醒來之後,我就感覺我找到這個人了。”
“你這麼確定?”
“毫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