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陰雲壓得彷彿要低到眼前,蘇眠站在蘇斂對面,收回看向遠海的視線,風拂亂她長髮飛舞,衣帶袍角迎風獵獵,她微微嘆出口氣道:“讓我離開蘇家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忽然地,毫無預兆地,他便提了那樣的要求,讓她在事情結束後離開蘇家。
和三年前一樣,蘇斂沒有多餘的解釋,只道,他的話便是理由。
蘇眠一開始想也不想的答應,便是料到他會如此,一起三年,她太清楚他不屑多說的性格。不想讓他看輕了,一口氣便應了下來。可心底隱隱一絲的不甘,竟然在那一刻讓她脫口而出了反悔,只是結果並不會變化。她又和三年前一樣,巴巴的居然還找他要什麼理由。
蘇眠此時只覺得自己可氣又可笑,都乾脆的答應了,咬碎後槽牙也不該讓他看這個笑話。還和他談什麼談,骨頭都軟了麼!
蘇眠不接受他又一次讓自己和三年前狼狽,下巴一別,雲淡風輕撒在眉目裡,道:“我知道我再問下去,你也只會堵我一句,蘇家你說了算。那好,我走,並且不用等到事情結束,上岸我就離開蘇家。”說完,蘇眠就後悔了,明明想替自己爭口氣,然而又丟了個臉。
這麼迫不及待,這麼賭氣的話,不是不甘情不願,不是生氣又是什麼,裝得再沒事也騙不過眼前這雙已經略含笑意的眼睛。
“我說了,事情結束後。”她想早走,他還不答應。
蘇斂伸手蓋住她眉眼裡的憤怒,被蘇眠一巴掌開啟,“蘇斂,你太過分。”她憤而轉身。
蘇斂抓住她手帶回身前,眸色一瞬間惱怒,“在我身邊三年,還是就這麼點能耐,只會假裝,只會硬撐。告訴我是不是任何事你都能忍!明明不高興為什麼不說!蘇家為什麼是我說了算,因為你從來不把自己當成蘇家人,從一開始百般忍讓到現在,是你自己覺得你只是蘇家的養女,沒資格和我爭,連反抗都不敢!你真是出息!”他重重的甩開她的手。
今天的蘇斂自始至終的有些不對勁,蘇眠再好的脾氣也終於被他逼得失控。不再有任何顧慮,一股腦的將這幾年的感受通通都砸出去。
“你以為我願意忍讓你!我沒反抗過你嗎!哪次我不服你,你到最後不是變本加厲!我當然要假裝,要硬撐,不然脆弱給你看嗎!沒有見到你之前,我對你有很多內疚,我在蘇家的十二年,代替你得到叔叔阿姨的百般偏愛。即便你一句話都沒有的把我帶走,我還是想跟你好好相處。我明明就討厭你,還是尊你,敬你!不是我沒把自己當蘇家人,是你覺得我不夠當你的蘇家人,你只要我害怕你,順從你!當你的家人,我出息不起!”
她積蓄已久的情緒,帶著十二萬分的委屈和難過,化成兩眸汪洋,絕堤而出。
天邊一道電閃雷鳴之下,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腦的砸下來。把僵持在雨裡的兩人澆了個透心涼。
老a趴在玻璃窗上看了半天戲,心底一聲喟嘆,真不理解他們折騰什麼了,喜歡就說,相愛就在一起。偏偏要弄得這麼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順著雨水,蘇眠把這三年累積的情緒通通沖刷進了這場滂沱大雨裡。在心底,無聲而放聲的大哭。即便是隔著雨幕,蘇斂也能看到她滑出眼眶的淚水,那是她這些年的隱忍。眼圈紅了,漸漸的眼睛都腫了起來。
蘇斂站在雨裡束手而立,他的拳頭悄悄捏緊,可面上依然無動於衷。他不可以去抱她,不可以去安慰她。他只能看著她,讓她哭夠了,發洩夠了,再去板著臉沒個好脾氣的把她拽進艙裡,推搡進浴室,“砰”的帶上門。
彷彿,他用鐵水澆築了一副混凝土心腸。
蘇斂在浴室外站了許久,直到裡面傳出來水聲,他才走開去料理自己。他站過的地方都積了一灘水漬。
由於雨大,海上可見度低,回程時頗花了些時間,遊艇停泊進港口時,外面的天黑得烏七八黑。雨是越下越大的架勢,好在下了船,就有車接。老a坐另外的車走了,蘇眠蘇斂一趟。回去的路上,蘇眠精神昏沉著有點發暈,靠在玻璃窗上養精神。
額頭上忽然覆蓋上一隻手,蘇眠動了動腦袋,眼皮子實在沉重,便沒睜開,不過也知道是誰。
只聽到,蘇斂吩咐司機,“開快點。”又聽他打電話通知家庭醫生。告知那頭,她吹了冷風,淋了冷雨,額頭髮燙等等。蘇眠一一都聽著的,就是睜不開眼。
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的腦袋不知什麼時候就靠在了他肩上,她已經記不住是怎麼回事了。暈頭懵腦的剛想坐正,一隻手掌按輕輕住她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