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同一個認知在蘇斂和老a交換的眼神裡達成。
“蘇眠。”兩人異口同聲。
蘇眠是沙鷹口中七爺說的姑姑!?
回頭遙望,湖中小船的模糊影子難再辨別,蘇眠自己都難以相信,腳下此刻真的已經踏上實地。一路小心躡步冰凍的湖面,每一步,都伴隨細微的冰裂聲,她差點要以為自己會死在每次未知的下一步。
履在薄冰,步步驚心。冰天凍地裡,蘇眠渾身冷汗。對冷她已經沒有多大知覺了,除了呼吸,好像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接下來該往哪裡走?
身前一片漆黑,穹頂上只有幾顆黯淡冷星,但有一顆低低垂坐在東南方的星星亮得格外奇特。
蘇眠看在眼裡,憑直覺的想朝那顆星星走,怎料,那顆星突地滅了。
蘇眠詫然,猛地明白過來,剛才的不是什麼星星,是燈!
這裡住著人家?
一瞬間的喜出望外後,蘇眠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似乎不是自己夠幸運,而是這一步一步下來,都帶著分明的指引。
什麼都沒有的湖面,偏偏就有那麼一片河蚌殼。夜晚,湖會結冰,會滅的星,只要她夠細心,就能發現所有的提示。
背後安排這些的人,一定就在那處燈火之後。
拂曉時分,蘇眠拖著兩條灌了鉛一樣沉的兩條腿停在了一方山腳下。望不到頭的臺階從腳邊延伸往上,看得蘇眠直磨牙。夜黑地生,為了安全起見,她不得不按照一路上的指示到達這裡。
不過她真走不動了,直接在臺階上坐下。山中更冷,蘇眠這一陣念頭,是寧願冷死算了也不想走了。
就在這時,有人從天而降,穩穩的落在蘇眠的面前。蘇眠的視線從入眼的一雙黑皮鞋,迅速跳到人臉。
短髮,圓臉,鄰家。這就是蘇眠對右昀的第一印象。
“姑姑膽子真大,我從天上掉下來都沒嚇到您。七爺吩咐我來接姑姑,姑姑快起來跟我走吧,七爺都等了您一晚上了。”
面前的男人隨和又健談,邊說話邊帶笑,一口健康的白牙藏都藏不住,看著就叫人生氣不起來。蘇眠明明怨氣沖天,可不就發作不起來。伸手不打笑臉人,新月商會這位七爺真真深諳此理。
蘇眠抬頭看他跳下來的地方,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架纜車底,目測離地至少有五六米高。蘇眠指了指道:“你就這麼跳下來……腿沒事?”
右昀大大咧咧一笑,“沒事,比這還高的我都跳過。”
蘇眠點點頭,轉而問道:“為什麼叫我姑姑?”
右昀顯得很理所當然道:“您是我們奉月的姑姑,我當然要這麼叫。不止是我,奉月的所有人都是,包括七爺。”
包括七爺……也就是說這個七爺的身份地位在新月商會非同一般,蘇眠默默想到。但眼前這個人怎麼又自稱奉月?他們不是新月商會?姑姑又是什麼身份?自己是奉月的姑姑?
蘇眠越想越是一頭霧水,可聽他言之鑿鑿,似乎又不像認錯人的樣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正想著,右昀在她耳旁朝上方道:“左魘,放梯子下來,讓姑姑上去。”
半個纜車底部應聲緩緩降下來,一大塊鐵板,由四根鐵索吊著。
右昀低頭又和蘇眠熱絡起道:“對了,姑姑,我叫右昀。上面那個傢伙是左魘。他和我不一樣,他不愛說話。我和他都是七爺的貼身保鏢,專門負責七爺的出入安全,不過他在暗門,我在白門。”邊說著,鐵板降到了地面。
蘇眠剛被右昀請進去站好,鐵板四邊刷的彈得立了起來,把兩人圍在中間。片刻,四角鐵索向上拉動,發出粗礪的摩擦聲。待他們進入纜車內部,四邊又自動放下,與整個纜車嚴絲合縫為一體。
蘇眠見到了在上面等著的左魘,面冷且癱,沉默寡言。見了她,微微的彎腰示意。右昀在他身邊站過去,一冷一熱的畫風明顯得就像黑與白,卻又融合得毫無違和感。
右昀往左魘身邊一站就好像變了個人,目不斜視,閉口不言。彷彿剛才說個不停的人不是他。
蘇眠眺望艙外將欲清醒的天色,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累,不在叫囂累。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隱隱的有些亢奮,心情不安分的躁動,形容不出是哪種感覺。
稍後,纜車落了地。蘇眠從纜車裡出來,落腳是一條僅供一人透過的石板路,窄路夾在兩顆需十幾人合抱粗的撐天大樹中間。一眼看過去,小徑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