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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黃昏時分,車到天成站。

天成火車站是個坐西朝東的小站,鐵道西面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山,東面是一片茂密的青紗帳。空氣中瀰漫著成熟季節特有的秸草味兒和殘留在鐵軌、枕木上的汽油味兒。

車站上氣氛緊張。

從兵車上來計程車兵們在此起彼伏的哨聲、口令聲中,一隊隊急匆匆地跑出站臺。車站外是一排排的卡車,馬達轟鳴著,士兵們蜂擁著爬上卡車。

西北方向傳來激烈的槍炮聲。

“那是啥地方?”羅雲漢繫上藍褂衣襟,跳下車門,向西北望去。

“草葉橋!”趙梅在他身後答道。

丁雄仍舊是一身筆挺的軍裝,氣宇軒昂地走下車來,從挎包裡取出一架望遠鏡,望了一眼身邊的楊欣,不陰不陽地說道:

“楊隊長,到草葉橋向鬼子奪卡車,凶多吉少啊!”

看到楊欣望著西北方向,沒有吱聲,丁雄便原地踱了兩步,胸有成竹地說:“從山炮和野炮的炮擊聲中判斷,雙方當是旅團建制;從輕重火力的槍聲密度上看,投入的兵力各在三個團以上。楊隊長不信的話,我可以陪你到前面的山頭上用望遠鏡觀察一下。至於截車的事兒,我看這樣吧,我到天成鎮找師部借輛卡車吧?憑我的面子,在這麼大個天成鎮防區,借輛卡車還是沒問題的!”

羅雲漢一聽勃然大怒:“你這是放屁!誰說到草葉橋非得向鬼子奪車啦?趙、趙……你叫趙啥來著?”扭頭望了一眼趙梅。

“趙梅!”

“趙梅說的楊欣負責草葉橋,只是讓他能整到車、過了草葉橋,他就算完活兒!管他媽是誰的車呢?可到你嘴裡就變味兒啦!啊!我明白啦!你是想讓鬼子要了他的命,省得他再找你報仇啊?嘿嘿!借刀殺人!你他媽這個地主崽子,可真夠黑的啦?”

“咱倆早晚得有交手的時候,但不是現在!”丁雄強壓怒火,怫然道。

“我看就他媽是現在!”羅雲漢一晃拳頭,一個黑虎掏心,向丁雄撲了過來。

“漢子!”楊欣閃身一把拉住羅雲漢,“軍列就要回去了,你趕快找人把軍火裝進倉庫,一定得看守好,你放心,我一會兒就把卡車帶來!”看了一眼丁雄,“丁營長!走,到山上看看去!”

“我、我真他媽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兒!你倆倒成哥倆啦?”羅雲漢抓了抓一頭亂髮,垂頭喪氣地說道。

“這不叫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兒。這叫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洪海笑嘻嘻地說。

西北方向的槍炮聲,一陣緊似一陣。

楊欣和丁雄爬上西面的小山頭。

“你看看吧!東北面是草葉橋,西北面山上的石塔就是鬼子的指揮所,絕壁上的掩體可能是鬼子司令部。中間的河套西岸是鬼子構築的鉗形防線。”丁雄把望遠鏡遞給楊欣,用手一指,“河套東面的樹林是國軍的陣地,哼!這幫笨蛋!簡直是無險可守!兩翼空虛,沒有側援。開闊地那麼大,預備停屍發喪啊?”

楊欣觀察了一會兒,放下望遠鏡:“那裡不是真正的戰場!”

“什麼?”丁雄心中一驚,繼而微微一笑,“那麼,願聞其詳。”

“鬼子應該向東進攻草葉橋,他們卻據山隔水憑險而守;王德生應該防守,他們卻離開東面防守的草葉橋,向西鑽進樹林、隔河交火。我看,真正的戰場應該是……”

“應該是東面的草葉橋!”丁雄插嘴說道,心下卻暗暗稱奇。楊欣一個鑽山溝兒的游擊隊長,怎麼能看出如此規模的大兵團調虎離山計?不由得端詳起晚霞中的楊欣來:這就是和自己從小打到大的楊柱子楊欣嗎?

丁雄小名叫丁小寶,楊欣小名叫楊柱子,兩人同住在錦縣火神廟一個屯中。那時候丁雄長得人高馬大,帶著屯裡富家子弟,常常把楊欣他們一幫窮孩子打得頭破血流。可楊欣從小就多謀善斷,明著不敢交鋒,就在暗裡下手。丁雄多次挨牛頂、遭蜂蜇、掉進糞坑、背上揹著寫著“大王八”的字條來回跑,惹得滿操場的學生哈哈大笑,都是楊欣一手策劃的。後來,兩家大人打官司,兩人就更成了冤家對頭。丁雄進縣城讀書後,兩人就再沒見過面。

第七章 截車草葉橋(2)

沒想到,世界太小了,丁雄暗想,是機緣吧,在這裡又與他見面了。

羅雲漢和洪海探頭探腦地爬上山來。羅雲漢溜溜達達地向西北方向張望了一下,接過楊欣手裡的望遠鏡,觀察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趟兵車下來的部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