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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種咫尺天涯無可奈何的感覺。這是因為借噴壺一節是添寫的,原文從寶玉的觀點一路到底,進去洗臉,當天到王子騰家拜壽,晚上回來被賈環燙傷了臉,養傷期間又中邪病倒,叫紅玉上來伺候的事當然擱下了。改寫插入借噴壺一段,紅玉回來就躺下了。

眾人只說他一時身上不快,都不理論。原來次日就是王子騰夫人的壽誕,那裡原打發人來請賈母王夫人的,王夫人見賈母不去,自己也便不去了。倒是薛姨媽同鳳姐兒,並賈家三個姊妹,寶釵寶玉,一齊都去了,至晚方回。

〃原來〃二字是舊小說通用的過渡詞之一,類似〃不在話下。卻說……〃〃不表。且說……〃。書中改寫往往有這情形,如第三十二、三十三回之間添寫了一段王夫人給金釧兒首飾裝殮,做佛事超度:

他母親磕頭謝了出去。原來寶玉會過雨村回來聽見了,便知金釧兒含羞賭氣自盡,心中早又五中摧傷,進來被王夫人數落教訓,也無可回說,見寶釵進來,方得便出來,……

原文自寶釵聽見金釧兒死訊,去安慰王夫人寫起,第二次再去送裝殮的衣服,王夫人正在責備寶玉,於是從寶釵的觀點過渡到寶玉身上,就一氣呵成,鏡頭跟著寶玉來到大廳上,撞見賈政(全抄本)。添寫的一節使王夫人更周到些,也提醒讀者寶玉是出去見了賈雨村回來的,不然是要忘了。但是與第二十五回回首一樣,插入加上的一段,就不得不借助於傳統的過渡詞:〃原來〃、〃不在話下。卻說……〃

第二十四、二十五回間沒加紅玉的夢與借噴壺一節之前,紅玉的心理較隱晦,第二十六回回首見賈芸拿著的手帕像她丟了的那塊,〃待要問去,又怕人猜疑〃,彷彿正大光明。〃蜂腰橋設言傳心事〃,心事只是女孩子家的東西不能落在人手裡,需要取回。但是等到墜兒把賈芸的手帕給她看是不是她的,她竟一口承認是她的,使人吃一驚之餘,有點起反感。而且她的手帕剛巧給賈芸拾了去,也太像作者抨擊最力的彈詞小說,永遠是一件身邊佩戴的物件為媒,當事人倒是被動的。──那當然是為了企圖逃避當時道德觀的制裁,諉為天緣巧合。──加夢與借噴壺一節,後文交換信物就沒有突兀之感,很明顯是紅玉主動了。

紅玉的夢寫得十分精彩逼真,再看下去,卻又使人不懂起來。兩回後寶玉病中她與賈芸常見面,她才看見他的手帕像她從前丟了的那塊,怎麼一兩個月前已經夢見她丟了的手帕是他揀了去,竟能前知?當然,近代的ESP研究認為可能有前知的夢。中國從前也相信有靈異的夢。但是紅玉發現這夢應驗了之後,怎麼毫無反應?是忘了做過這夢?

是否這夢不過表示她下意識裡希望手帕是他拾的?曹雪芹雖然在寫作技巧上走在時代前面,不可能預知佛洛依德〃夢是滿足願望的〃理論。但是心理學不過是人情之常,通達人情的天才會不會早已直覺的知道了?

要答覆這問題,先要看一看一個類似的例子。第七十二回賈璉向鴛鴦借當,想把賈母用不著的金銀器偷著運一箱子出來,暫押千數兩銀子。這是中秋節前的事,提起八月初賈母做壽用了幾千銀子,所以青黃不接。但是第五十三回賈蓉已經告訴賈珍:

〃果真那府裡窮了。前兒我聽見鳳姑娘和鴛鴦悄悄的商議,要偷出老太太的東西去當銀子呢。〃賈珍笑道:〃那是你鳳姑娘的鬼,那裡就窮到如此。他必定是見去路太多了,實在賠得狠了,不知又要省那一項的錢,先設出這個法子來,使人知道,就窮到如此了。我心裡卻有個算盤,還不至如此田地。〃

第五十三、五十四回寫過年,到第六十九回回末又是年底,第七十二回下年中秋節前,距第五十三回不止一年半。是否鳳姐一兩年前已經跟鴛鴦商量過,此刻再由賈璉出面懇求?既是急用,決不會耽擱這麼久。

借當後鳳姐與旺兒媳婦談到家中入不敷出:〃若不是我千湊萬挪,早不知過到什麼破窯裡去了。……今兒外頭也短住了,不知是誰的主意,搜尋上老太太了。……〃難道是撇清,否認借當是她出的主意?那也不必跟她自己的心腹僕婦說這話。顯然借當的打算來自賈璉那方面,也許是外面管事的替他想的辦法。鳳姐是當天才聽見的。

再看賈璉向鴛鴦開口後,鴛鴦的反應:

鴛鴦聽了笑道:〃你倒會變法兒,虧你怎麼想來?〃

她也是第一次聽見這話。賈蓉怎麼會一兩年前就聽見鳳姐跟她商議借當?

賈璉正與鴛鴦談話,賈母處來人把鴛鴦叫了去。

賈璉見他去了,回來瞧鳳姐。誰知鳳姐早已醒了,聽他合鴛鴦借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