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一七六○本寫紅玉調往鳳姐處,此後將第六十七回的豐兒改小紅;這時候早已有了第四十八回香菱入園,薛蟠已經改為難得出門一次,因此把第六十七回內寶釵所說的薛蟠明年再南下的話刪掉了。
紅玉與賈芸戀愛是一七六○本新添的,那麼賈芸是否一個新添的人物?批者不止一次提起百回〃紅樓夢〃〃後卅回〃〃後數十回〃的內容。庚本第二十四回批賈芸:〃孝子可敬。此人將來榮府事敗,必有一番作為。〃純是揣測的口吻,顯然沒看見過今本八十回後賈芸的事,可見本來沒有賈芸這人,也是一七六○本添出來的。
除了第二十四、二十六、二十七回,還有第三十七回也有賈芸,送了寶玉幾盆秋海棠,附了一封俚俗可笑的信,表示他這人幹練而沒有才學,免得他那遺帕拾帕的一段情太才子佳人公式化。這一段近回首,一回本上最便改寫的地方──首葉或末葉──該也是一七六○本添寫的。
醉金剛倪二借錢給賈芸一段,庚本有畸笏眉批:〃餘卅年來得遇金剛之樣人不少,不及金剛者亦不少,惜書上不便歷歷註上芳諱,是餘不是心事也。壬午孟夏。〃這條批畸笏照例改寫移作總批:〃醉金剛一回文字,伏芸哥仗義探庵。餘卅年來得遇金剛之樣人不少,不及金剛者亦復不少,惜不便一一註明耳。壬午孟夏。〃(靖本回前總批)〃仗義探庵〃一節可能原是另一條批,合併了起來。到了壬午,一七六二年,顯然〃榮府事敗〃後賈芸的〃一番作為〃已經寫了出來,就是會同倪二〃仗義探庵〃。
賈芸初見紅玉,也是紅玉初次出場,是他在門儀外書房等寶玉。焙茗鋤藥兩個小廝在書房裡下棋,還有四五個在屋簷上掏小雀兒頑,賈芸罵他們淘氣,就都散了。焙茗去替他打聽寶玉的訊息。賈芸獨自久候。
正在煩悶,只聽門前嬌聲嫩語的叫了一聲〃哥哥〃。賈芸往外瞧時,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頭,生得倒也細巧幹淨。那丫頭見了賈芸,便抽身躲了出去。恰巧焙茗走來,見那丫頭在
門前,便說道:〃好,好!正抓不著個信兒。〃賈芸見了焙茗,也就趕了出來問怎麼樣。焙茗道:〃等了這一日,也沒個人兒過來。這就是寶二爺房裡的。好姑娘,你進去帶個信兒,就說廊上二爺來了。〃
紅玉在門前叫了聲〃哥哥〃,讀者大概總以為她是找茗�──改名焙茗──因為他是寶玉主要的小廝,剛才又在這書房裡。她叫他〃哥哥〃,而他稱她為〃姑娘〃?除非因為是當著人。這樣看來,無私有弊。書中從來沒有丫頭與小廝這樣親熱的。茗�又是有前科的,寶玉在寧府小書房裡曾經撞見他與丫頭卍兒偷情。固然那是東府亂七八糟,在榮府也許不可能。賈芸也完全不疑心。脂硯在一七五九年冬批過此回,也並沒罵〃奸邪婢〃。那麼紅玉是叫誰哥哥?
全抄本此回回末缺一大段,正敘述紅玉的來歷,〃他父母現在收管各處房田事務。且聽下回分解。〃末句是此本例有的,後人代加。原文戛然而止,不像是一回本末頁殘缺,而是從此處起抽換改稿,而稿缺。
他本下文接寫紅玉的年齡,分配到怡紅院的經過,以及今天剛有機會接近寶玉又使她灰心,聽見人提起賈芸,就夢見他。
脂硯對紅玉的態度唯一不可解的一點,是起先否認紅玉愛上了賈芸。如果回末的夢是後加的,還有下一回近回首,紅玉去借噴壺,遇見賈芸監工種樹,想走過去又不敢──此書慣用的改寫辦法,便於撕去一回本的首頁或末頁,加釘一葉──脂硯一七五九年批書的時候還沒有這兩段,那就難怪他不知道了,不然脂硯何至於這樣武斷。
紅玉是〃家生子兒〃,不一定是獨生子。原文此回回末寫到她父母的職務就斬斷了,下句應當是她哥哥在儀門外書房當差,她昨天去找他,想不到遇見賈芸。但是作者隔了一兩年改寫加夢的時候,忘了這是補敘她在書房門前叫〃哥哥〃的原因,所以刪了這一段,免得重複。
下一回開始,翌晨她在掃院子,寶玉正在出神,想把昨天那紅玉調到跟前伺候,又有顧忌,在幾個掃院子的丫頭裡不看見昨天那個,終於發現隔著棵海棠花的倚欄人就是她。此處各本批註:〃餘所謂此書之妙皆從詩詞中泛出者,皆系此等筆墨也。試問觀者,此非'隔花人遠天涯近'乎?可知上幾回非餘妄擬也。〃
寶玉被碧痕催他進去洗臉,〃只得進去了,不在話下。卻說紅玉正自出神,〃被襲人招手喚去,叫她到瀟湘館借噴壺。〃隔花人遠天涯近〃,但是鏡頭突然移到遠在天邊的隔花人身上,忽遠忽近,使人有點頭暈目眩,或多或少的破壞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