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裴陵轉過身來,狠狠瞪著自己。他嚇得一哆嗦,慌忙跑到裴陵身邊問裴陵有什麼吩咐。
「我和時英要去宇內樓吃飯,你去訂個雅間。」裴陵看也沒看左三知,彷彿左三知並不存在一樣,甚至也沒看棗紅馬,好像棗紅馬從來就不是他的坐騎。
「兩個雅間。吃完飯,我還要帶三知回府。」劉時英笑著補充。他回頭,見左三知一揚眉,臉上的冰凍似乎有些融化的樣子。
裴陵聽了劉時英的話,牙一咬,但仍然不說什麼。他沉默片刻,又拉著劉時英,跟劉時英講自己與高家父子的恩怨。劉時英聽了也十分不悅,覺得高家此舉也太過了些。
「落井下石,這劣根處很多人都有,倒沒什麼。回京這麼久,世態炎涼見得比從前更多,心態也便漸漸平和了。」裴陵苦笑,拉著劉時英的手走進了宇內樓的門,在跑堂的帶領下進了樓上的雅間。
左三知跟在三人後面並不說話,見他們進去了,才叫過跑堂的,在那人耳邊耳語幾句,並給了他一塊碎銀。跑堂的連連點頭,把原先裴義訂給左三知的雅間換成另外一間——挨著裴陵主僕和劉時英的那間。
裴義機靈,明白劉時英跟自己少爺有話要說,等酒菜上齊後便想告退去找左三知聊天。劉時英看透裴義的想法,便跟著裴義出去,吩咐裴義先行回府,也不用去找左三知了。
裴義見自己訂的雅間沒人,還以為左三知走了,就悻悻地離開了宇內樓。劉時英看裴義十分不甘心的模樣,便捂嘴笑笑,推開隔壁雅間的門,發現左三知果然坐在裡面,面前還有一壺老酒跟兩盤肉菜。
「你真是無肉不歡啊。」劉時英喜歡清淡的菜餚,對左三知的飲食風格不敢恭維。
「邊關打仗,不吃這些怎麼有力氣。你算是異數了。」左三知自斟自飲,「去陪他吧,他恐怕有一肚子的話要跟你說。」
「好啊,不過你可不要自損大將的威名,貼著牆板聽我們說話。」劉時英過去也討了杯酒喝。他在酒方面倒是比左三知強些。
「我的耳力還需要聽牆根?」左三知呵呵一笑,「你也知道我聽聲音的本事。快去吧。不然他知道我就在隔壁,會更不高興的。」
高興不高興就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了。劉時英想起裴陵方才的言行舉止,倒比從前沉穩很多,雖然意氣風發不比從前,但內斂的模樣倒讓他比原先更有大將風度。
跟左三知又說了幾句,劉時英便回了雅間。他見桌上菜還未動,酒卻已經少了半壺。裴陵自己喝著,見劉時英過來就拉住劉時英的手問:「邊關那裡怎麼樣了。」
「都還太平。就是西北狼煙又起。你不在的這大半年,我們又打了很多次硬仗。我雖然沒升官,但賞賜得了不少,左三知他出生入死屢建奇功,便被授銜。」劉時英夾了口菜到嘴裡,不住感嘆說:「還是這宇內樓的菜地道。軍營那邊的菜只求能熟便好,誰會在裡面花這麼多心思。」
「誰讓你和兵士一起吃來的。你們當官的不都有小灶嗎?」裴陵聽到左三知的名字眼底閃過陰霾,但那複雜情緒又轉瞬消失。
「同甘苦比較容易服眾。本來只有我那樣,不過後來發現三知也那樣,便更覺得沒什麼了。」劉時英看看裴陵的表情,輕聲問道:「日後打算怎麼辦?你既然領教了那些人趨炎附勢的態度,想必心裡也有了些打算。畢竟,裴家這樣雖然還能維持,但你滿腹的才華卻是被埋沒了。」
「常言總說,錦上添花人人會,可雪中送炭卻少人為。從前雖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親身體會了,才明白箇中滋味。」裴陵端起酒杯,遞到劉時英唇邊道:「來,時英,讓裴某調戲你這個雪中送炭的炭夫一下。」
「虎落平陽,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劉時英就著杯子喝下那酒,玉面微紅,「你們這些莽夫總是喜歡出言不遜。」
「我們?那個人是誰?不是……」裴陵臉一沉,眼睛也眯了起來。
「不是說左三知。你緊張什麼?他在邊關除了打戰就是讀書,從來不去找營妓,也不沾染那些風月情事,搞得很多人都說他那活兒受了傷,不能行房。」劉時英笑著答道,「你究竟如何打算的?閒了這些日子,你腦袋裡沒主意才怪。」
「我哪裡緊張,他搞不搞那些名堂與我何干?」裴陵聽了劉時英的取笑,面色為赧。他平靜了下,才接著道:「想過是想過,但現在對很多事情的態度不比從前了。」
往口裡倒了杯酒,裴陵站起來推開窗。外面夜色漸濃,各家各戶的燈籠也把雪地映得彤紅,裴陵指著街上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