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歸罵,胡適也不是視麻將為洪水猛獸堅決不碰。梁實秋就曾看到過胡適搓麻的情景:“有一年在上海,胡適、潘光旦、羅隆基、饒子離幾位在一品香飯店開了房間,硬木桌上打牌,滑溜溜的,震天價響。”梁實秋還記得那次胡適“麻運”不佳,最後輸個精光,因為帶的現金不夠,只好開出一張三十多元的支票,在當時不算小數目。
相對於胡適的勝少敗多,胡夫人在方城戰中可謂每戰皆捷,這讓平生不信鬼神的胡適,“小心求證”出“麻將裡頭有鬼”,亦不失為一趣聞。
唐德剛從胡適打麻將聯想到他的思想,有一段精彩的描述:
“一次在背後看他打麻將,我忽有所悟。胡氏抓了一手雜牌,連呼‘不成氣候,不成氣候!’,可是‘好張子’卻不斷地來,他東拼西湊,手忙腳亂,結果還是和不了牌。原來胡適之這位啟蒙大師就是這樣東拼西湊,手忙腳亂。再看他下家,那位女士慢條斯理,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她正在摸‘清一色’,所以不管‘好張子,壞張子’,只要顏色不同,就打掉再說!”
其實“只要顏色不同,就打掉再說”,又豈只胡家這位女客。在胡氏有生之年裡,各黨派、各學派、各宗師……哪一個不是隻要顏色不同,就打掉再說呢?!胸有成竹,取捨分明,所以他們沒有胡適之那樣博學多才,他們也就沒有胡適之那樣手忙腳亂了!
胡適評論道:“京劇太落伍,用一根鞭子就算是馬,用兩把旗子就算是車,應該用真車真馬才對……”黃侃挺身而起道:“適之,適之,那要唱武松打虎怎麼辦?”
胡適因創作和提倡白話詩,被稱為“新詩的老祖宗”。海內作新詩者均以能得胡適的評論而榮幸,以致後來以《女神》名噪詩壇的郭沫若,以一直得不到胡適的評論為憾。1923年,兩人在一次歡宴上見面,當胡適在酒酣耳熱中說起他曾想要評《女神》,並取《女神》讀了五日時,郭沫若大喜,竟抱住胡適,和他接吻。
有一次,胡適和新月派詩人聚會,對聞一多說:“你們湖北有三傑,一文一武一名伶,文人就是你,武人是黎元洪,名伶是譚鑫培。”聞一多笑道:“你們安徽也有三傑,也是一文一武一名伶,文人自然是你,武人是段祺瑞,名伶是梅蘭芳。”
辛亥革命後,南京臨時參議院透過了《大清皇帝辭位後之優待條件》,末代皇帝溥儀因此得以深居宮中,繼續著他的“皇帝”生活。在洋師傅莊士敦的調教下,紅牆內的小皇帝對外界的一切新事物都充滿了好奇:眼鏡、電話、腳踏車。同時,他也瞭解了國內外的政治文化形勢,知道了“新文化運動”(他稱之為“白話文運動”),也就“認識”了胡適,讀過《嘗試集》,也讀過《文存》。皇宮裝了電話後,溥儀想起了胡適博士,很想聽聽洋博士是用什麼腔調說話,溥儀在紫禁城裡打電話約來了慕名已久的胡適,對胡適說:他對民國的優待條件並不在乎,只想多讀點書,做一個“有為的青年”。胡適恭維道:“皇上真是開明!前途有望!”見面後,胡適對寂寞的溥儀心生憐憫,在6月6日的日記裡寫了一首詩:
〖有感
咬不開,捶不碎的核兒,
關不住核兒裡的一點生意;
百尺的宮牆,
千年的禮教,
鎖不住一個少年的心!
(注:也有研究者說此詩是胡適為戀人曹珮聲所寫)〗
胡適在美國留學時,他的導師杜威曾讓其博士論文沒有透過。兩年後,他親臨中國,看了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大綱》(胡適的博士論文)在學術界的聲勢,才自愧有眼不識泰山。後來他頗以有胡適這樣的學生而驕傲。
胡適一生中,共接受了31個名譽博士學位,加上他的正式學位,共32個。胡適對唐德剛說,他的名譽學位有34個,多為一流學府所頒贈。胡適成為炎黃子孫中拿博士學位最多的人,其次是宋美玲,她的名譽博士學位是12個。
胡適的博士頭銜大多名過於實,其哥倫比亞哲學博士文憑,也是遲至1927年才正式拿到手。饒是如此,也令同參與新文化運動的劉半農大受刺激。劉經過數年苦讀後,在國立巴黎大學獲得語言學博士學位,並當選巴黎語言學會會員。從此,他在人前自稱“國家博士”,以與其他博士相區別。
晚年胡適談到齊白石的時候,胡適放低聲音笑著對秘書胡頌平說:“這位齊老先生78歲還生兒子;良憐之後,還有好幾個子女呢!”
胡適在說到王國維與羅振玉時,其語言與常人無異:“靜安先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