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件事?”
“就是,”倉持嘴唇幾乎動也不動地說。“我借你的錢呀。”
“噢……”聽他這麼一說,我只好垂下頭。“我會設法儘早把錢還你。”
“話是這麼說,但你大概沒有辦法還吧?何況你還要付贍養費給對方。”對方指的是美晴。
“那倒是……啦。”
“所以啊,我之所以這麼提議,也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如果你成為我們公司的董事,我就能付薪水給你,而你也就可以從中還我借給你的錢。”
我眼珠子往上翻地看著他,然後又低下頭。“你沒有理由為我做到那種地步。”
“事到如今,我不准你再說那種話!再說,我有理由。你只要好好以董事的身份,努力為我工作,就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而公司也會賺錢。這豈不是三贏的局面嗎?”
我聽他這麼說,思緒有些混亂。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況,我應該對他的提議心懷感激才對。即使再怎麼深交的朋友,大概也不會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吧。然而,我卻憎惡他,甚至三番兩次想要殺他。
我抬起頭,正視倉持的臉。
“怎麼了?”他問我。
“你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如果你想要一個掛名的董事,想找多少有多少吧?應該不見得非我不可。”
倉持淡淡一笑,並且掏掏耳朵。“這我剛才應該也說過了。我們介紹朋友給你認識,而你娶了她,卻為你帶來莫大的苦難。我想,我該以某種形式向你道歉。”
“就算是這樣……”
“當然不只是這樣。”他繼續說。“如果我只是因為內疚就將重要的職位交給你的話,公司馬上就會倒了。我剛才用了家臣這個字眼,不過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安土時代的武將,通稱十兵衛。侍奉織田信長,擔任近江坂本城主,人稱惟任日向守,後來成為丹波龜山城主,奉命支援攻擊毛利,卻在本能寺襲擊信長,迫使其自殺。而後僅十三日即在山崎敗給豐臣秀吉,於小粟棲遭農民殺害。)也是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戰國安土時代的武將,信秀的次子。大破今川義元於桶狹間,征戰四方。一五六八年擁足利義昭上京都。一五七三年消滅幕府。築安土城,致力於統一天下的雄圖霸業,卻在京都本能寺遭明智光秀襲擊,舉刀自裁。)的家臣。明智光秀的實力雖然可靠,卻不能將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把自己的頭顱割下的人當做家臣。當我要找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時,我的身邊似乎只有你一個。”
我大感意外,眼皮眨了好幾下。倉持所說的內容,還有他講話時的表情,竟然帶有至今我幾乎未曾見過的羞澀。
“怎麼樣嘛。要不要幫我?我想這對你應該是個好訊息。”
“是啊……”我要他讓我再考慮一下,說完就離開了。然而,當時我可以說已經下定了決心。
從下一週起,我以董事的身份每週到倉持的公司一次。但說是董事,其實主要的工作就是金錢和人員的管理,特別是考核員工的工作表現,並將其反映在員工的薪資上。
至於重要的買賣股票,倉持幾乎都不教我。根據他的說法是,管錢的人不用知道那些事情。
“你上班的公司也是那樣吧?居於要職的人會知道窗簾的布料和書櫃的零件嗎?我們就像是交響樂團的指揮,指揮沒有必要彈奏樂器。”
從資金流入的情形看來,說倉持的公司大賺特賺也不為過。大把大把的鈔票不斷進賬。大學剛畢業、臉上稚氣未脫的年輕人,不斷以百萬、千萬為單位,將錢賺進公司的口袋。一開始,我不太清楚那些錢是從哪兒來的,不久之後便知道那些是想買股票的客戶寄放在公司裡的錢,然而,不可思議的是,那些錢完全沒有在流動。
“如果只是依照客戶指示說買就買,說賣就賣,顧問公司不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嗎?所以,客戶將買、賣的時機也委託我們決定。錢之所以都沒有流動,是因為時機未到。”倉持流暢地回答我的疑問。
“可是,你不是將那些錢拿去轉投資嗎?一旦時機來的時候,要是沒錢不就糟了?”
“到時候再從別的地方挪錢過來不就得了。一旦進入我們公司的錢,不管是誰的錢都一樣。”
“可是,那樣會混亂。”
“所以,”倉持拍拍我的肩膀,“為了避免混亂,才要請你當管錢的人呀。”
但實際上我已經混亂了,一週只看一次錢的進出狀況,根本無從掌握錢的流向。而且,雖然說我是管錢的人,平常存摺和印章卻都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