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麼?怎麼就不能在女皇面前,替他二叔求個情?這可真是血脈相連的好親人,非要將人往死裡坑才行呢!早知道有這樣一個孫子,在他生出來的時候,我便應該把他溺死在便桶裡才是!”
“砰”的一聲,張氏終於再也聽不下去了,狠狠地砸了手裡的碗。棕色的藥汁流淌了一地,將原本碧綠鑿花的地板都弄的髒汙不堪,她卻絲毫沒有心思去管,只緊繃著一張臉,道:“老太太,琅兒是我的兒子,是我歷經了十月懷胎闖過了鬼門關生下來的!就算是您,也暫時沒有這個權利,來說我兒子的壞話。若不是他,如何保全的了我們這一家?”
她也無心思去與這個始終心偏的不行的老人再說什麼廢話了,徑直喊了鴛鴦來喂藥,自己帶著賈璉摔簾子出去。賈母氣得不行,拍著床大罵不孝,然而榮國府上下皆裝作不曾聽見,誰也不去理會她。
第二日時,賈母又苦苦求情於賈大老爺,然而賈赦一揮袖,跳腳道:“我們現在都是自身難保的了,怎麼還能去管他?他自己一個勁兒地往死路上折騰,讓我能有什麼辦法?”
賈母幾乎要被他這直白的話氣死過去,努力憋著胸中的怒氣,擦淚道:“哪怕不是斷頭,是流放呢,或是貶為庶人,都比這樣生死相隔強啊!老大,為了這兄弟情誼,你原該——”
“沒有原該。”賈大老爺連連搖頭,“他也不是未斷奶的小娃娃,不該每日指望著旁人與他擦屁股。老太太,你莫要再費這口舌了,無論是我,還是璉兒、琅兒,誰也不會去給他求情的。誰也不會!”
他也顧不得賈母此刻身子不好了,帶著這一腔怒氣憤憤出了門,一頭扎進了賈莛的院子去看自己的寶貝孫子,以此來緩解一下心情。
除卻大房,一向與賈家交好的四王八公家,並無一人出面求情。待到兩日後,聖旨一下,賈政夫婦便於菜市場口,在眾目睽睽之下,徹底走向了黃泉路。
那幾日處決的犯人甚多,猩紅的血在地上灘開了一灘又一灘,將這日頭都映成了血色的。在人群中的寶玉百般哭叫也不管用,被這血色的陽光映的眯起了眼,刀落的那一瞬間,終究不忍地扭過了頭去。
他彷彿是在一瞬間成長起來了。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在賈赦要將他接入榮國府之時,他靜默了良久,最後道:“大伯,可否借與我一個院子?”
賈赦便於這帝都中買了一個極僻靜的小院,只有三兩間房舍,卻有小小一個花園。賈蘭母子也被安置在旁邊的院子裡,與寶玉相隔不遠。寶玉見那園子中芳香馥郁,儼然是一派□□正好的景象,再想想自己眼下這般淒涼的境地,眼淚一下子便下來了。
父母雙亡,生計二字就這樣明晃晃壓上了寶玉的肩頭。他已知曉了自家老爺太太參與的是何等大事,更覺得無臉再去見榮國府眾人。自此,便徹底撿起了昔日自己在園子中與姐妹常乾的事情,無事便於園中用這開的正好的鮮花制胭脂。他做出來的胭脂色澤鮮豔清亮,芳香撲鼻,極好上唇。因而數年之後,竟成了一家帝都中獨有的招牌店鋪,寶玉也積攢了不少的銀子,在幾年後探春出嫁之時,悄悄兒塞給了她一份嫁妝。
探春彼時已是在官場中青雲得志之人了,嫁的也是一個慕其才貌的清貴翰林,見了寶玉塞過來的銀子,不禁有些怔怔的。
“我與我妹妹的嫁妝。”寶玉道,“算是替老爺和太太,送與你的一份心意。”
探春的眼淚,一下子便滾滾落了下來。她知曉寶玉之前不學無術,只知道在閨閣之中廝混,卻毫無作為;可也不可否認,除卻賈琅,寶玉便已是當時最知曉珍惜她們這些個女孩兒的人。他想要天真的將這些個姐妹都留在當日最美的時光中,不令她們被外界所傷,護著她們一世無憂無慮,可偏偏,時間總是在不停地往前走。昔日的朱門綺戶,倚門嗅花之時,終於都這樣,留在匆匆過去的歲月中了。
金陵十二釵中,黛玉已有良人,吟詩作畫,正如神仙眷侶。後將昔日所做詩詞皆整合一冊,以《葬花詞》為名印出,倒令一朝之內洛陽紙貴,滿城文人,哪個不擊掌讚歎。此時女兒之才已為世人所推崇,自此留名青史,供後人傳唱千年。
寶釵一路平步青雲,憑著這些世故沉穩而備受看重,撐起了一整個薛家。然而她終身都不曾遇到心慕之人,後由薛蟠之子為她養老送終,無疾而去。
賈家四姐妹中,元春被髮賣於市井,後被賈家買下。寶玉供其生活,只是元春始終鬱郁不得志,於賈母病逝後不久,也病逝於小院之中。
迎春與探春皆生兒育女,自有其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