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是個風雨飄搖的夜晚。風聲呼呼的穿過草木,砸在紙窗上,在上面映出一大片搖晃的樹影。賈家二房一家人齊聚在這狹小的正廳中,焦躁不安地等待著從宮中傳出來的訊息。
元春緊緊地抿著唇,渾身緊繃地像是根弦,不知在哪一秒便會徹底爆發出來。而寶玉卻是全然不知世事,左看看右看看,看看不停踱步的父母,再看看面容沉肅的大姐。只覺著這氣氛不對,但不知他們等待著的究竟是什麼。
唯有賈家庶出的三小姐探春,帶著她的弟弟賈環並生母趙姨娘離開了此處,眼下並不在場。
半晌後,除卻敲擊著大門的風聲,門外終於傳來了一點別的動靜。賈二老爺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沉著臉道:“令個下人去開啟門看看。”
不明所以的小丫鬟跑去開了門,門外赫然是一群身著盔甲的兵士,他們那肅殺的顏色映入眼簾,令寶玉也不由得渾身哆嗦了下。
為首的年輕將領面容冰冷:“這可是賈家?”
“正是,”小丫鬟哪裡見過這等陣勢,小心翼翼道,“可用奴婢去叫一下老爺?”
“不必了。”將領的面色猛地一沉,舉起一隻手,“搜。”
幾十個兵士很快便包圍了這個並不大的院落,二話不說轄制住了賈政夫婦並元春姐弟。寶玉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猛力掙扎起來:“幹什麼,你們這是幹什麼?快放開我!放開我姐姐!”
“本官可是榮國府的二老爺!”賈政也驚怒交加,喊道,“本官的侄兒如今還是女皇陛下身旁的寵臣,你們怎麼敢——”
“我們怎麼不敢?”將領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眼角傾瀉出來的俱是冷冽的光,“參與謀反之事,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莫要想再從大牢中活著出來!帶走!”
在他說罷謀反二字之時,王夫人已是渾身顫抖,哆嗦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連賈政,也一下子知道了究竟是何方勢力在那巍峨的皇宮中佔據了上風。
裕王敗了。
他猛地閉了閉眼,覺得眼前都陷入了沉沉的一片黑暗。
女皇雖然仁慈,對著反對自己的人卻是毫不留情的,且賈政與裕王多有聯絡,還提供了許多當日在榮國府中聽到的資訊,幾乎是明目張膽地站在了裕王那一側。當他與裕王往來的信件被從府中翻出來之時,昭寧的臉色一下子便沉了下去,看了眼案前的賈琅。
於無人之處,他們並沒有什麼君臣之分。昭寧便直問道:“小琅,你看,怎麼處置這個賈政方妥當?”
“陛下無需考慮微臣。”賈琅搖搖頭,淡淡道,“雖則這樣說怕是不太妥當,但是,微臣的家人唯有大房。與二房早已恩斷義絕,井水不犯河水。陛下按著朝中的規章來便好。”
昭寧聽聞,也放下了一顆心。便當即批了賈政夫婦的死刑,元春及府中丫鬟皆淪為奴籍,於市井中販賣。唯有寶玉、賈蘭年幼,李紈為節婦,平日裡關起門來不問世事,因此逃過一劫。
訊息一傳出來,仍跟著大房住在榮國府中的賈母險些哭暈過去。待悠悠轉醒之後,她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緊緊抓住了坐在床前侍疾的張氏的衣角。
“老二......寶玉......快去救他們!快去......”
張氏抿緊了嘴,拿著調羹攪了攪藥碗中的藥汁,淡淡道:“老太太不必擔心,寶玉並無什麼事,眼下已經進林丫頭借與三丫頭住的那間院子裡暫避風頭了。”
“那老二呢?”賈母顫巍巍將她拽的更緊,“我的小兒子呢?”
張氏沉默不言了。
賈母立時從她的動作中看出了些不同以往的意味,一下子如鐵箍一般箍住了張氏的臂膀,原本病弱的身子也一下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老二呢?我的小兒子,你們,你們就不打算救他了?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那可是你們的弟弟,那是你們的弟弟啊!你們是非要逼死我們母子啊!你把他驅逐出門還不算,眼下一定要看著他死,你們方才能安心嗎?!”
“老祖宗這是說的什麼話?”賈璉一下子掀了簾子進來,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二叔他參與的難道是什麼小事麼?那可是誅九族的謀反大罪!若不是看在琅兒的面子上,莫說是他們了,便連我們,眼下也在那刑部大牢裡蹲著呢!他們拖累了一家人,老祖宗怎麼還反過來指責我們的不是?”
賈母絲毫不顧這些,哭的面白氣噎,肝腸寸斷。待聽到“琅兒”二字,更是捶著床,嚎啕大哭起來。
“他不是朝中寵臣麼?不是能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