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道猛然照亮這灰沉沉的天的光芒一樣。
在許多年後,這個灰頭土臉、甚至一度被當做饑荒中的儲備糧的孩子,成長為了大慶王朝數一數二的女官。她權傾朝野位高權重,是女皇的左膀右臂,輔助她駕輕就熟地處理朝堂各項政務,任誰見了,也得乖乖低頭稱她一句“大人。”
誰也不會知道,在這樣一個權臣的心內,其實一直供奉著一尊至高無上的神明。
那是她此生唯一的信仰。
————————————————————————
可是眼下,她還只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丫頭,怯怯地坐在溫暖而舒適的車廂裡,不安地將自己儘量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馬車飛快地向前賓士著,一塊牡丹花樣的糕點卻忽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喏,吃吧。”
她驚訝地抬起頭,看到那個長的很好看的小公子衝她微微笑著,眉宇溫和。
“這......這,我不能吃的。”
她囁嚅著說,將自己的赤腳又往下面藏了藏。
“我......我是個丫頭,怎麼配吃這樣好的東西......”
見恩人詫異地挑高了眉,她忙擺手解釋道,“若是恩人有些粗糧給我......就已經再好不過了。”
話雖如此說,可她的肚子還是響了一聲,一下子便讓她瞬間紅透了一張臉。
賈琅手頓了頓,還是將糕點強行塞入她手裡。
“你且先用這個墊墊肚子,不必憂心吃食問題。”
女孩眼巴巴地望著這糕點,最終還是輕聲道了謝,她吃的飛快,像個小倉鼠似的將自己的雙頰都塞得滿滿的,賈琅見她險些噎住,又將一杯茶也遞了過去。
這下,小姑娘更是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怯生生地抬頭,從凌亂的髮絲裡瞥了他一眼。
“是給你的。”
賈琅看懂她眼中的疑問,愈發覺著心中酸澀難言,忙道。
直到這孩子喝完茶之後,水溶方才慢慢啟了唇,問道:“這城中的饑荒,已然嚴重到如此地步了麼?”
“只是這城中原本貧苦的人家,”小姑娘回答道,“那些個富家雖然放糧,朝堂也有發糧,可還未到我們手中,便被那些略身強體壯之人搶走了。我們家,已有一二十日無甚東西可吃了。”
“所以,所以......”
女孩囁嚅著,不再出聲。
“所以,他們甚至將人都當做了糧食?!”白衣小公子一下子憤憤地站起了身,“這還有何人性可言!——啊,痛......”
他因為過於激動,幾乎忘了自己此刻正處在狹小的車裡了。這樣猛地一起身,便狠狠地撞了自己的頭。
一旁的水溶看著他,無奈地將人一把拉入了懷中,在他撞傷之處輕輕撫摩著。他微帶涼意的手輕而易舉便撫平了那種燥燥的疼痛,讓賈琅的心一下子靜了不少。
他們原本並不準備於這路上救人的。災民數量著實太多,個個都有可憐之處。要想處置這災情,還得從官場入手才是,方能拯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直到聽到最後一句話。
那一句話,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賈琅瞬間便懂得了那個吃究竟是何意思——那些人奇異的紅潤的臉色,與其他災民坐的遠遠的距離,將人形包裹放在路中央的行為......這一切一下子就像是一串串了線的珠子,讓他幾乎要驚撥出聲。
“回去,快回去!”
於是他們調轉了頭,將這個原本並不在計劃之中的女孩拉上了車。賈琅甚至無法判斷這一瞬間自己做的究竟是錯還是對,他只知,這個孩子不可能再有那個機會,等到官府再派人來救她時,她可能早已變成了一堆白骨。
“他們究竟是何人?”賈琅輕聲問她,“你的家人呢?”
“家人?”
女孩的神色忽然怔了怔,隨即,她的黑白分明的瞳孔裡,忽的便呼嘯起了暗色的風暴。
家人。
這個詞意味著血脈相連,意味著毫無理由的支援與依靠,意味著只於是心中想一想他們的模樣,都會覺著一片祥和與安寧。
可是她卻只能想起那個被稱作她父親的男人蒼老的模樣,他蠕動著嘴唇說“沒辦法了,把大妞給人家吧”時的模樣。而她幼小的弟弟則仍是渾圓可愛的臉,被她的母親牢牢護在身後面。
“這個不成,這個不成!”
當那人的手向那個身後顯然更胖一些的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