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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君臣間的這場談話並無旁的一人聽見,連帶著一步都不能動的小太監此刻也已兩眼放空,神情恍惚的很。惠帝眼瞼不由自主地顫動著,他嗅到了來自北靜王身上的異香,一種極清極雅、令人莫名覺著此人就該居於雲端之上的奇異香味,全然與凡間那俗不可耐的薰香截然不同。

他忽的就憶起了當日曾做的那一個夢,回想起嬰孩手中緊握著的那張紙。他的額頭開始密密麻麻向外冒汗,幾乎無法相信,自己居然犯了這樣一個錯誤——

自己怎麼差一點就忘了,儘管是人間的帝王,也終究是無法與這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仙作對的呢?

“朕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他最終顫抖著嘴唇說,“朕,朕可與仙人一個補償!仙人若是不想要賈家的嫡長女,朕可以將其改為賈琅——依仙人看來,這般如何?”

拂在他面上的略微冰冷的氣息忽的就離他更遠了些,水溶挑了挑眉:“你要為我與阿柒賜婚?”

“是啊!”惠帝結結巴巴的,汗水都流入了眼睛中,刺的他眼睛生疼。可一直身嬌體貴的他如今卻如同被擺放在了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哪裡還有一點還手的力氣?他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將所有的不平與恐慌通通暫時嚥進肚中去,費盡所有力氣來討好這位掌控生死大權的神仙,“朕可以賜婚,這樣,仙人便可光明正大與賈琅一處了,還可住在一起,豈不是更好?”

水溶抵著下巴細細想了一想,發覺自己果真很想看到阿柒穿著紅衣進北靜王府門的模樣。這個想法令他心內都愉悅了許多,眉眼如融化了的春水般柔和,一錘定釘:“現在就寫。”

現在寫?

惠帝的下巴險些掉下來。他現在真的確信這群人與昭寧是一處的了,成個親而已,果真有如此迫不及待麼?

然而身為被威脅的那個,他又不好說甚麼,只得眼睜睜望著自己的手絲毫不聽使喚地抬起來,於明黃色的卷軸上書寫了一行又一行字。末了穩穩地蓋上了皇帝專屬的印章,交與了渾渾噩噩前來接聖旨的小太監。

下面絲毫不知情的賈琅與貔貅一道飲了不少酒,喝醉了後便被半夢半醒帶去北靜王府休息了。黑甜一覺不知所蹤,直到第二日日上中竿,方擁著被子迷迷糊糊坐起來,像小貓似的伸長雙臂伸著懶腰,睜著一雙水霧彌矇的眼懶洋洋問:“幾時了?”

“午膳時間都要被你睡過去了。”白衣神仙本靠在他身旁閒閒地翻著書頁,見他醒來了,便親自打了水幫他梳洗,“果真要成小豬不成?睡了這樣久。”

“昨日實在喝的有些多,”賈琅撐著額頭頭痛道,“不該喝許多燒酒的才是......”

醒酒藥早已經熬好了,水溶從桌子上端下來,一口口喂入他口中。待全部喝完之後,少年的臉都縮成了一團:“苦。”

“乖。”水溶揉揉他的頭,又從荷包中掏出顆玉雪潤津丹向他嘴中塞了,幫他按揉著太陽穴,“可好一些了?”

【好一些了,好一些了......可是看的本座都要受不了了!】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否則他們都已經在一處幾百年了,怎麼還是這等的......這等的嘰嘰歪歪?膩的本座都沒眼去看了......】

【想當年,我與牛郎,也曾是這般的情深意重。可是到頭來,皆如絲線般輕易便被剪斷,再無一絲情誼可言......】

【織女你閉嘴,牛郎只是被你這幾日沒完沒了的叨叨唸煩了罷了。本宮早便說了,那網就不該給牛郎安上,怎麼你偏是不聽呢?】

已然習慣了這群神仙說著說著便歪樓的特性,賈琅換了衣裳下床,與貔貅去了書房商量些事宜。還未商量出個始末,先見賈家一下人匆匆忙忙跑進來了。

“你來是為何?”賈琅見是他父親身旁的一個小廝,不由得詫異道,“賈中出了什麼事不成?”

“出事了,出事了!”小廝磕磕巴巴道,扶著牆喘氣,“可是出了件稀奇的大事情,小的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和三爺解釋清楚。三爺,老爺給您捎了個信來,您看看?”

他從胸前的衣襟裡摸出張紙來,賈琅接了,一面猶詫異道:“老爺與我寫信?”

不是他說,賈赦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他滿心不解地將信紙展開了,上面果真是賈赦那寫的無比爛的一手毛筆字,歪歪扭扭一絲風骨也無,光看便知這定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吾兒賈琅:

展信佳。

昨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