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歡喜了。唯有熟知他的水溶一眼便看出了不同,不著痕跡地使了個仙法,讓賈琅的雙肩上忽然感受到了些許撫摸的力道。
本已怒火滔天的少年怔了怔,隨即被這溫柔的摩挲慢慢撫平了情緒,只是咬著牙,心中很是為蘇清覺得不值。
蘇清,你可看到了?你寧願香消玉殞也要護著的家人......他就是這樣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啊。
只是披了一層人模人樣的皮,掀開那皮之後,內裡都是腐臭不堪的魑魅魍魎。
待下朝之後,許多看熱鬧的大臣便鬧哄哄簇擁著蘇釗向外走去。蘇釗的面上又青又紅,當著滿街的人潮,很是羞辱地解開了外衣。
一時間,街上的女子皆大驚失色,紛紛掩了臉面進旁邊的店面躲避不提。便連其他的男子也對他指指點點,詫異道:“這人莫不是個瘋子?”
而站在街頭賣糖葫蘆的阿三,便是他們其中一人。
他本正遞與一個孩子一根紅豔豔的糖葫蘆,誰知一抬頭,卻看見了個鬍子一大把的清瘦老頭皺著一張臉,正在一堆大老爺的簇擁下一件件往下脫衣服。
這一眼嚇得他的手抖了抖,糖葫蘆猛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本歡歡喜喜伸著手等著接的孩子登時癟了癟嘴,委屈地看向他:“掉了!”
“什麼掉了?”他心不在焉地應道,仍詫異地瞥著那個方向,“這光天化日之下,怎會有瘋子做出如此行徑?”
他身旁賣些零碎布頭的小販也在樂顛顛看熱鬧,看著看著突然眯起眼,遲疑道:“阿三,那個好像不是什麼瘋子啊?”
“不是瘋子?”
阿三嗤了一聲,只覺得荒唐:“難道還有正常人會當著這許多日的面將自己脫成如此模樣的麼?”
見那瘋子已經只剩下了一身白色的裡衣,偶爾露出來的面板都是皺巴巴的,登時嫌惡地皺起了眉,“啊呀呀,真是傷眼睛。”
旁邊的小販看了又看,不確定道:“我怎麼看著,有點像那邊街上住著的蘇大人的模樣呢?”
“蘇大人?”阿三連連搖頭,“莫要說笑了,這哪裡像是一個官老爺?”
“哎呀,就是他!”
那小販卻猛地一跺腳,篤定道,“我先前做乞丐的時候,還曾經膽大包天攔過他的轎子來著,結果被他手下的人狠狠打了一頓。這傷疤現在還在我身上留著呢,豈有認錯的理?”
說罷,他自己也覺得頗為不可置信的乾笑道:“這位官老爺,莫不真是瘋了?”
認出蘇釗的並不止他一人。
皇宮本就頗大,再加上後花園,更是佔地甚廣。蘇釗只恥辱地穿了一身裡衣,見旁邊有愈來愈多的百姓聚集著指指點點,額角都在砰砰瘋狂地跳動。
“有何好看,有何好看的?”他怒衝衝衝著那邊的百姓喊,“非禮勿視非禮勿言,聖人之言,你們皆不懂得麼?”
那邊的一個書生登時嗤了一聲,不可思議道:“這位大人,您自己都穿成這樣出門了,還有臉面與我們說什麼聖人之言?”
你自己才叫赤-裸-裸-的有傷風化吧!
蘇釗被他這句話氣得險些噎住,正欲吵嚷,卻見圍觀的百姓皆蹙起了眉,顯然有些群情激奮的樣子,登時也不敢再多話了。
暴民,一群暴民!
他在心中憤憤地想,這群人,從不知禮儀涵養為何物的麼?
而在蘇釗的受難時間裡,另一處也有一人,正秉持著所謂的禮儀涵養在府中大發脾氣。
“你莫不是瘋了?”賈政痛心疾首道,“朝政大事你也敢摻和在內,若是連累了我們一家可如何是好!”
在房中的地上,一個女子默不作聲地跪著。她烏壓壓的髮髻散開了來,臉側皆是凌亂的髮絲,渾身上下一點金銀首飾也無,只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裙子。
王夫人坐在賈政身側,不著痕跡地添油加醋:“是啊,三丫頭,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小小年紀,怎會擅自做出此事?還是有人私下教唆於你?你且不要怕,說出來,我與你做主。”
地上跪著的女子終於抬起頭來,俊眉修眼,削肩細腰,正是賈府中庶出的三姑娘賈探春。
“沒有人。”她硬邦邦道,“這件事,皆是我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