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隊隊迷彩褲管來來往往,從這個角度看出去,下垂的卡賓槍管與牽在繩上的德國黑背清晰可見。
“該死,他們正好搜查到這。不知道能不能找機會溜出去。”殺青回頭傾聽了一下潮聲,皺眉道,“最多半小時,這個洞就灌滿水了。”
里奧冒險向前挪了幾步,仔細觀察海灘後方荒坡上的動靜,臉色凝重,“上面人數不少,天色又大亮,光靠兩把泡了水的手槍,我們不可能正面對抗,只能等……等等,他們坐下來了,好像準備在坡上休息,吃個早餐什麼的。”
殺青也爬過去看了看,“他們的位置太正好了,居高臨下對著空曠的沙灘,百分百視野,我們只要一露頭就會成為集火目標,真見鬼!”
里奧又反覆觀察了幾遍,心裡計算著可能的逃脫路線,最後不得不失望地承認,除了繼續待在洞裡以外無計可施,一冒頭就是靶子。實際上,對方現在還沒發現這個海蝕洞,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幸運了。
“好吧,到選擇死法的時候了。”殺青說,“探員,你是想被子彈打死,還是被海水淹死?”
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感晴色彩,彷彿只是問“你要喝茶還是咖啡”似的平靜,這讓里奧陰沉的心情也舒展了不少,聳了聳肩回答:“就痛苦程度而言,可能前者會輕一些,但我寧可餵魚,也不想讓屍體落在小亞弗爾手上。”
殺青點頭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可以想象那小子變態到了什麼程度。好吧,我們回頭,到洞裡去。”
里奧挑起眉看著他又握住了自己的手,“……可以麻煩你先死一步嗎?我不希望萬一我們的屍體被人發現時纏在一起拉都拉不開,會被當成殉情者的。”
“啊,我一點都不介意。”另一個男人說著,握緊他的手向水位迅速上漲的海蝕洞內走去。
很快他們就站不住腳跟,只能逆著潮水嚮往裡遊。“說吧,你的B計劃。”里奧邊扣著石壁固定自己不被水流沖走,邊理所當然地詢問殺青。
“你就這麼確定還有B?”
“我追了你一年多,晚上夢見你的次數超過天數。都說狡兔三窟,你可比兔子狡猾多了。”
“能令探員對我日思夜想、瞭解至深,真是榮幸之至。這麼說來咱倆死在一塊也算是完成你的心願,你看,你終於抓住我了!”殺青笑著晃了晃他們握在一起的手,“遺憾的是,確實有B,但不是計劃,只是個冒險。昨天我觀察過這個洞穴,我們之前休息的地方是兩塊大岩石交架形成的天然空間,似乎比漲潮後的海平面要高一些……但我不確定具體資料多少,也不確定水位最高時上面能不能擠得下兩個人。”
“但那是我們目前唯一的機會了,對嗎。”里奧說,“那就去試試運氣吧。”
水面離洞頂越來越近,有些路段他們不得不潛水過去,然後把鼻子貼著石壁換口氣。
前方一段格外狹窄,之前他們是手腳並用爬過來的,如今整個泡在水裡,也不知道一口氣能不能潛過去。殺青猶豫了一下,鬆開手,鄭重地握了握里奧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水性比我好,如果我捱不到換氣點,麻煩你拉一把,要是實在過不去就算了,該放手時就放手吧。”
里奧看著黑暗中他模糊不清的面容,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殺青在他沉默時深吸口氣,扎進水裡。
這段甬道似乎比印象中還要長,里奧一直憋到肺葉刺痛,手指才在某處水面與洞頂石壁間摸到一點縫隙。他如蒙大赦般抬起鼻子長吸口氣,叫道:“殺青,這裡!”
前後水面沒有任何動靜,里奧心絃一緊,立刻潛下去。
電池耗盡的手電筒忽閃了一下,發出最後的微光後壽終正寢,里奧籍著那一線光亮看清了殺青的身影,他似乎已經無法抑制呼吸的本能,徒勞地用手掌捂住口鼻,一串串氣泡從指縫間升起。
他馬上就要溺水了。
里奧腳底一蹬滑過去,一手掰開他的手掌,一手托住他的後頸,含著他的嘴唇將空氣吹送進去。
對方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摟住了他的腰身,從他嘴裡索取著空氣,一直到他們的半個頭終於露出水面,腦袋頂在堅硬的石壁上。
救急措施到了這會兒顯然已經變了味,他們在肺部疼痛與胸悶氣短中狂熱地接吻,沒有人的大腦還能思考,所有理智與理性都在這個吻面前不值一提,耳中只聽見雙方的心跳與某種不明所以的轟鳴聲,那是焚身以火的渴望在體內發出的叫囂。
當水流淹沒雙眼、肺葉不堪重負而不得不分開嘴唇時,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