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爺沐浴過後,估摸著收拾妥當了,洪承方才躬身走了進去,見爺側身歪在炕上的大迎枕上,手裡拿著琴譜,有一搭無一搭的瞅著,頭髮散在身側。
新雨跪在一邊兒,捧著一塊羊肚子毛巾小心的擦拭著爺的頭髮,動作輕柔,表情恭順,一雙杏眼時不時落在爺身上,萬般心思都在裡頭了。
洪承早就見怪不怪了,莫說爺這般尊貴的身份,就算拋開身份,只論外貌,在這紫禁城的眾位爺中也拔了頭籌,只不過爺的脾性有些孤高,能入爺眼的人少之又少,府裡的女人是不少,可能近身伺候的卻沒幾個,即便秋嵐,也是瞧她心思細膩,做事妥帖方才擱在跟前兒伺候的。
至於這個新雨,是娘娘前些日子剛賜到府裡的,年紀不大卻頗有心機,打著娘娘讓她伺候爺的幌子,只要有機會就往爺跟前兒湊合,本來娘娘賜下的,總有些體面,像沐浴這樣的差事不該她伺候,可架不住這位非要往跟前兒湊啊。
洪承也睜隻眼閉隻眼,一個是娘娘的體面得顧著,再一個,若伺候幾次沐浴就能上位,那自己真得從心裡服了她,當爺是大皇子呢,略平頭正臉的丫頭,不管什麼香的臭的都往炕上劃拉,他們爺眼高著呢。
這丫頭除了在娘娘跟前兒伺候過幾天,論姿色,身段,品格,哪樣兒也沒拔尖而啊,以為露個胸脯子就能把爺勾上手啊,差的遠著呢。
果然,洪承眼瞅著新羽那半截子露在外頭的胸脯正要往爺身上蹭,就見爺揮揮手,新雨臉色一滯,心裡雖一萬個不想,卻知道爺的脾氣,只得低聲道:“是,奴婢退下。”不情不願的出去了,臨走還瞪了洪承一眼,那意思分明是嫌洪承壞了她的好事兒。
洪承心裡暗暗撇嘴,你自己沒本事,怨誰,真不明白娘娘怎麼賜了這麼個狐媚子進府,莫不是聽說了什麼?
想到此,不禁冒了一身冷汗,自己可得想好了,回頭娘娘找自己問話的時候,該怎麼回妥當,惹惱了娘娘,自己這條命可都懸了,這會兒得先回爺交代的事兒。
略抬頭見爺放下了手裡書,知道是要聽他回事兒了,忙道:“派去盯著的小子回說,陶二妮兒……”說到這兒見爺眉頭略皺了一下,忙改口:“說陶二姑娘在城西的市集上找了個賣陶製面具的漢子合夥做買賣,那漢子如今已經搬到廟兒衚衕,二姑娘隔壁的大雜院裡住去了,聽說要在房後搭土窯,想來是燒陶。”
陶製面具?晉王眉頭挑了挑:“她膽子倒大,不知根不知底兒的就敢找人家合夥做買賣,就不怕遇上壞人坑了她不成,可叫人查清楚了,那人是什麼來路?”
洪承:“回爺的話,查清楚了,那漢子叫高大栓,山東陽信高家村人氏,去年鬧了災,爹跟兄弟都死了,就剩下母子倆逃到京裡靠著做面具謀生,先頭住在城外,是那天在井臺洗衣裳的柳婆子的遠房親戚,認了親才搬到廟兒衚衕去的,祖上靠燒陶為生,身世倒也清白。”
說著瞄了主子一眼,小聲道:“奴才瞧二姑娘那個性子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若像讓她乖乖進府來,不吃些虧是不成的,到底年紀小,前頭又有她姐護著,不懂得謀生不易,不若先由她折騰,等吃了虧就知道鍋是鐵打的了。”
晉王拿起書:“去吧。”
洪承忙躬著身子退了出去,出了書房的院子方才舒了口氣,心裡越發納悶,主子對秋嵐到底跟別人不同,秋嵐雖死的冤,能得爺這般照顧她妹子,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只是爺非要把陶二妮接到府裡來做什麼?難道想讓她跟秋嵐一般在身邊兒伺候?
洪承自覺看人相當準,雖不知陶二妮是怎麼是這麼個蠢笨的丫頭,可指望她伺候人,別想,洗衣裳做飯都是柳婆子乾的,就自己這幾天所知,那丫頭除了吃就是睡,跟豬仔兒差不多。
要真是豬仔兒還好,王府這麼大,養頭白吃白喝的豬仔兒也不叫什麼事兒,偏這丫頭非的窮折騰,爺念著秋嵐的情分,又放不下,弄得自己天天都得派人盯著她,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對啊,自己怎麼傻了,剛在爺跟前兒不是挺機靈的嗎,既然這丫頭吃了虧能老實,就讓她吃些虧不就得了。
洪承是沒想到,自己的招兒還沒使呢,這丫頭自己就把自己折騰大牢裡頭去了。
說起這事兒,陶陶都稀裡糊塗的,親眼見識過高大栓燒陶的手藝之後,陶陶便放棄了先頭只做面具的想法,當然,面具還是要做的,畢竟相對別的簡單的多,而且,大栓做出模子之後,可以批次生產。
短短几天,城西的小孩子幾乎人手一個面具,有狐狸,有兔子,有老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