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撩開窗簾就見陳韶騎著一匹大黑馬從後頭竄了過來,猛地勒住韁繩,那馬嘶鳴一聲,就攔在車前,虧了車把式機靈把車停了,不然這一下非出車禍不可,陶陶推開車門,看著馬上的小子:“你是覺得自己死不划算,想拉我給你墊背啊,有你這麼恩將仇報的嗎。”
陳韶:“我什麼時候想死了,你既買了我,我就是你的人,把我丟在碼頭算怎麼回事。”
陶陶:“你還真是惡人先告狀啊,我不跟你說了嗎,買你是敬重你父親的人品,順道還個當初的人情,你不想死更好,隨便做一艘船,天大地大想去哪兒去哪兒,想來憑你的本事還不至於餓死。”
陳韶卻道:“那不成,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你既救了我,我就得報答你。”
“好,好,就當你報答過了,從此你我兩不相欠。”陶陶揮揮手,恨不能趕緊把這個麻煩的小子打發了。
誰知陳韶卻難纏的緊,一動不動,語氣異常堅定的道:“當我報答了不成。”
陶陶沒轍了一叉腰:“我說你小子怎麼回事兒,好說歹說就沒用了是不是,我說不用你報答就不用,哪兒這麼多廢話。”
陳韶:“我說的不是廢話,是真心話,我得還你的人情。”
陶陶就沒見過這麼能死纏爛打的小子,跟他對視了一會兒,自己先扛不住了:“好,好,讓你還人情,買你花了一百兩銀子,剛才給了你十兩,一共一百一十兩銀子,你去找地兒掙銀子去吧,等掙夠了還給我就當你還了人情了,怎麼還不走?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
陳韶搖搖頭:“我不去別處,你鋪子裡不是缺算賬的嗎,我去你哪兒當賬房先生。”
陶陶給他氣樂了:“你倒是記得清楚。”
小雀兒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姑娘,陳少爺可是有名的才子,能到鋪子裡當夥計都屈才了,您不一直跟奴婢說人才最難找嗎,今兒這送到眼面前兒來一個,姑娘怎麼倒往外推了。”
陶陶瞪了她一眼,心說這丫頭被男色迷昏了頭,就算這小子才高八斗,就憑他是陳家的獨子這一樣,就是個大麻煩,陶陶可不傻,今兒早上自己可是把端王得罪了個底兒掉,這事兒還不知怎麼平呢,要是再把這小子帶回去,不是雪上加霜嗎。本來自己就是一時不忍可憐這小子,加上想還個小人情,可沒想惹這麼大麻煩。
陳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的扯了個諷刺的笑:“怎麼你也覺得我是個麻煩,怕為了收留我而得罪大皇子,早這麼痛快說不就得了,找什麼藉口啊,既然你怕了,我陳韶也不會為難你,這就走,大不了去憐玉閣。”撂下話調轉馬頭就走。
陶陶一愣忙道:“誰怕了,我既買下你就不怕,倒是給我一個小丫頭當夥計,不怕丟了你才子的名聲啊,我是覺得你陳家也是家大業大的,說不準有個遠親什麼的能投奔了去,總比當夥計強。”
陳韶低聲道:“勢敗休雲貴,家亡莫論親,家都沒了,哪還有什麼親戚可投奔的。”
這兩句話說的陶陶一陣心酸,開口道:“既你不覺得委屈,走吧。”
陶陶本來想回晉王府,給這小子一折騰,只得拐彎去了趟鋪子,把陳韶丟給小安子,忙著跑了,生怕這小子再給自己出么蛾子,反正事已至此,大皇子哪兒也得罪完了,再怎麼後悔也沒用,不過就是白養活個夥計罷了,只不過這事兒估摸七爺早知道了,不知道怎麼生氣呢。
回了王府,進到書房,站在外間扒著隔斷門扇上纏枝葫蘆的雕花框子往裡頭瞅了瞅,見七爺正在書案前寫字,微低著頭,瞧不清臉上的神情如何,正要問跟旁邊的小太監掃聽,七爺已然抬頭看了她一眼:“不進來再門外頭做什麼?”
陶陶嘿嘿一笑:“沒,沒做什麼?”遮掩的摸了摸門框:“我才發現這門上雕的是葫蘆,雕工真好,細緻精美。”
七爺挑眉笑了:“門框子有什麼瞧得,進來看看我今兒抄的這詩可好?”
“七爺若問陶陶詩詞歌賦,可找錯了人,陶陶雖認得幾個字,對詩詞一道卻一竅不通。”嘴裡雖如此說,卻邁步走了進去。
到了跟前兒探頭看了看,只寫了四句,七爺低聲問:“這首是詩經裡的可曾讀過。”
陶陶點點頭:“這是詩經。子衿裡的句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後頭是,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說完疑惑的瞧了他一眼:“今兒怎麼想起這首了。”
七爺目光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