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是姚府的常客,尤其子萱的閨房,熟的不能再熟了,就擺擺手讓婆子去忙別的,自己往子萱的院子走,從抄手遊廊過來,一進院就瞧見窗下做針線的子萱,陶陶以為自己看錯了人,揉了揉眼發現就是子萱,四兒瞧見了陶陶,叫了一聲二姑娘,子萱抬起頭來,陶陶不禁愣了愣,這才多久,那個成天跟自己打架胡鬧的小丫頭,怎麼就跟變了個人似。
陶陶快步進了屋,一屁股坐在炕上,伸手摸了摸子萱的額頭:“我說你是不是病了,怎麼想起學針線來了。”
子萱拉開她的手:“你今兒怎麼捨得出來了,不跟你家七爺親親我我了,”
陶陶:“哪能天天在一塊兒啊,也得出來溜達溜達。”
子萱嗤一聲笑了:“這話可沒人信,就你瞧七爺那眼神,都恨不能黏在人家身上,你這也算得償所願了,趕明兒抓緊生個大胖小子就算齊活了。”
陶陶臉一紅:“剛在外頭瞧見你,還當認錯了呢,這會兒聽你說話才算正常,你還沒說呢,好端端的怎麼做起針線了,你不是最討厭這些嗎?”
子萱苦笑了一聲:“早晚得學,我這麼笨,早學比晚學好,你不是都給皇上做了個袖套嗎,我學針線有什麼新鮮的。”
陶陶:“我那是趕鴨子上架逼不得已好不好,你幹嘛這麼想不開啊。”正說著外頭進來個臉生的婆子,眉眼凌厲,瞥了陶陶一眼,尖著嗓子道:“二小姐這才做了一個時辰就累了,這哪兒能成,這俗話說娶妻娶賢,二小姐先頭天天往外跑,名聲可不好,要是針線再拿不出手,我們安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陶陶一聽竄了,指著她:“什麼安府?你算什麼東西,跑這兒來胡說八道,陰一句陽一句的給誰聽呢,名聲好不好也挨不著你,滾。”
那婆子不是姚府的人,沒見過陶陶,還以為陶陶是姚府別的房頭的小姐來串門子呢,心裡暗道,姚府如今都朝不保夕了,還跟自己端小姐架子呢,沒見姚子萱以前多厲害,如今在自己跟前兒不一樣服服帖帖的嗎。
想到此語氣更為尖酸:“哎呦怪不得人都說姚府沒規矩呢,先頭我還不大信,如今見了這位姑娘的潑勁兒,可真是名不虛傳。”
小雀兒聽了不幹了:“哪兒來的刁婆子,敢這麼跟我們家姑娘說話,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那婆子一見以一個有都跟呵斥自己,心裡有些打鼓,自打去年冬,姚府一天不如一天,如今早不能跟當初比了,這最刁蠻厲害的二小姐,不也老實了,怎麼又蹦出個這麼厲害的,莫非自己認差了不是姚府的小姐。
想著又仔細端詳陶陶兩眼,忽瞧見她手腕子上那個手串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貌似前年老爺過壽的時候,秦王殿下陪著王妃回來,手腕子上戴著這麼一串,這晉王殿下隨身的物件兒,若是賞也是親近人方能得了去。
親近之人,又看了陶陶兩眼,這身上的衣裳首飾,仔細瞧好幾樣兒都瞅著眼熟,這年紀……這樣的打扮,猛然想起來,莫不是秦王殿下收的那位女弟子吧。
這位自己哪惹得起啊,想到此腿一軟跪在地上:“老奴眼拙沒認出陶姑娘,言語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大人大量饒了老奴這一回。”
陶陶看了四兒一眼,四兒在她耳邊小聲道:“這是安家老婦人跟前兒管事媽媽,特意派過來教我們二小姐針線的。”
陶陶剛要說什麼,子萱偷著拉了拉她的袖子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別為難這婆子,陶陶看她委屈求全的樣兒,心裡既難過又生氣,卻又有些無奈,哼了一聲,別開頭不想搭理這婆子。
子萱伸手扶起她:“媽媽今兒陶陶難得來,我們說幾句話兒,一會兒再學針線,您老也歇歇。”婆子忙道:“哎呦,瞧小姐說的,針線什麼時候學不成啊,既然陶姑娘來了,明兒再學也無妨。”
子萱點點頭叫四兒送了婆子去廂房吃茶,那個客氣周全的勁兒,陶陶瞧著都醃心,等婆子走了,陶陶忍不住道:“你這還沒過門呢,就算過了門,還能怕她一個安家的下人不成。”
子萱:“陶陶還記得以前你跟我說過,越顯赫昌盛的家族,一旦敗落,就如大廈傾頹一般,嘩啦啦就倒了,連根兒都能拔了,我那時還不信呢,覺得你胡說八道,如今才知道,你說的竟是真的,去年秋獵的時候,我大伯,我爹還隨著萬歲爺狩獵備受恩寵呢,不過一轉眼,姚家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鼠,姚府也是朝不保夕,形勢比人強,若是以往,這麼個刁婆子,我一腳就踹出去了,現在卻不行,看在這門親事的份上,將來若姚家不成了,安家好歹也能伸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