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操持萬曆新政的男人,精明到了極點,差點把萬曆框進去。
“我就說,怎麼遲遲不推行考成法,只是透過了一封聖旨之後就沒了動靜,原來目的在這,你這是想拉我下水啊!”
看著面前的張居正,萬曆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先前,萬曆賞賜張居正坐蟒服和烤鹿肉,意思就是說,張先生,您就放心大膽的幹吧,後面有我支援。
張居正混跡官場多年,當然能明白萬曆的意思。
問題是,現在張居正要做的事,歷史上成功的沒有幾例,而且危險性極大,儘管已經掌握了六部中的實權衙門,可張居正心裡還是不放心。
這是與整個天下為敵,這是與全天下的豪門望族為敵,一著不慎,就是滿盤皆輸的局面。
嘉靖朝的嚴嵩,當年勢力何其強大?最後還不是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
變法最害怕的是皇帝改弦更張,這對於變法來說,是最為致命的。
儘管之前萬曆透過各種手段,向群臣和張居正表明自己堅定的態度,可對於張居正來講,這種方式實在太過隱晦,這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想要改變,太簡單不過。
加之根據最近這段時間來看,張居正越發覺得萬曆有著嘉靖皇帝的一些特點,在這個時候,因為萬曆這種暗示而開始變法,無疑是一個重大的隱患。
所以,張居正的當務之急,就是拉萬曆下水,必須把萬曆和變法綁在一起,必須讓萬曆有明確的表示或者行為,不能用這種模稜兩可的東西來證明。
變法,國朝大事,豈能兒戲?
傅應禎的這封奏疏,是指名點姓的罵萬曆,把所有的過錯全都歸咎到萬曆身上,要是萬曆不管,那就是預設,那後果可無法承受,這些言官就會蹬鼻子上臉,越來越過分。
要是管,就正中張居正下懷。
張居正說,言官風聞奏事是規矩,就是說,人家言官這樣說符合規矩,要是沒犯事,臣還真沒招。
但您是皇帝,您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一句話就能處理他,這種事,只能您來幹。
即便萬曆是用其他理由處置傅應禎,以張居正的手段,也能把此人按在新政上。
這樣一來,皇帝都因為有人冒犯新政處置人了,那不就代表皇帝無條件支援新政嗎?
皇帝可能沒有這個想法,但在臣下的眼中就是如此。對於張居正而言,這就足夠了。
這可比賜服和賜肉這種虛無縹緲的法子強多了,看上去有些卑鄙,卻能把皇帝死死的綁在變法的戰車上。
萬曆大腦飛轉,想明白了這些。
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像是峨眉上的猴子,被張居正無影無蹤的耍了一遍。
“看來,還是我大意了,能當內閣首輔的人,果然都是人精啊。老張啊老張,我讓你背鍋,你又把鍋扔給了我,我還不得不做,你可真是我的好老師啊!”萬曆心中感慨不已。
文華殿中寂靜無聲,幾乎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看著萬曆。
張居正、馮保、呂調陽、譚綸等以及一眾講官,都在等候著萬曆的下文。
萬曆環視一週,把傅應禎的奏疏拿起,狠狠地摔在地上,破口大罵:“欺人太甚,這是欺君罔上,欺君罔上,目無君父,目無君父!”
萬曆一邊罵著,一邊偷偷看著張居正的變化。
張居正毫無變化,依舊坐如青松,一絲不苟。
老張啊,你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看來只能出真招了。
稍微喘了口氣,萬曆看向一旁的馮保,冷聲道:“朕以沖昧為君,朝夕兢兢,傅應禎無端以‘三不足’誣朕,又與徐懋學同時上疏。這廝必然與其陰構成黨,欲以威脅朝廷,擾亂朝綱。
著錦衣衛拿了,送去鎮撫司,好生打著問問,看到底是不是這回事。還有那個徐懋學,這廝是頭一個,讓錦衣衛拿到文華殿外,給朕好好的打上一百廷仗。”
一旁的馮保不管那個,皇帝說打,那就打,又不是自己的人,打就行。
馮保當下就要領旨,可卻被張居正打斷。
“陛下,臣有言!”張居正忽的開口。
萬曆看向張居正,詢問:“張先生,何事?!”
張居正說道:“臣以為,傅應禎構陷陛下,陷陛下於不仁不義之中,罪不可赦。這徐懋學雖是頭一個,可罪不至此,自陛下即位以來,聖德寬厚,海內供仰,處置罪魁禍首便可,若處置過甚,有違陛下仁德。
自正德後,言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