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擦黑,夕陽掛在天邊。
萬曆回到了宮中,坐在李太后那裡說著話。
今天出去這趟,讓李太后極為高興,笑容一直掛在臉上,說著今天的開心。
萬曆陪在一旁,說著一些家常話,其樂融融。
朱翊鏐他們玩了一整天,早就困了,剛回來就睡著了。
天色越來越黑,萬曆回到了乾清宮。
躺在床上,回想著最近發生的事。
房間中的檀香嫋嫋,有著淡然的香味。
這檀香有安神功效,可萬曆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
腦子裡全都是變法的事,全都是未來。
夜已經深了,張居正還沒有睡下。
他坐在臥室的桌子前,看著桌子上的食盒,陷入了沉思。
食盒中本是萬曆親手烤制的鹿肉,和金銀寶玉的賞賜相比,這種賞賜更為珍貴。
鹿肉在張鯨的注視下已經吃完,這食盒就留給了他。
皇帝親手炙肉以賜大臣,這是天大的殊榮,張居正倍感欣慰。
聽說今日皇帝還親手炙肉以奉母,此乃純孝。
張居正當然明白賜鹿肉的舉動,這和之前賜蟒袍的含義一樣。
已經上床的正房妻子王氏看著張居正,問道:“夫君還不就寢?”
張居正道:“你先睡吧,我去一趟書房!”
王氏還想問些什麼,可張居正已經起身,剎那間便走出了臥室。
他來到書房,取紙研墨,書寫奏疏。
奏疏名為:《內閣及翰林院祥瑞以呈陛下》。
內容很簡單,說,尚不及五月,內閣小池塘中的碧蓮早早盛開,說,翰林院中白燕臨世,乃祥瑞,說,這都是陛下您的功勞。
張居正庶吉士出身,文章極好,很快,一篇洋洋灑灑、文筆絕佳的文章從筆下誕生。
奏疏通篇在說萬曆聖德,萬曆仁德,說的有些過分,極盡諂媚的拍著萬曆馬屁。
寫完之後,稍作修改潤色,謄抄工整,然後回房睡覺。
事情有些詭異,想象中的彈劾沒有到來,萬曆沒有收到任何一封彈劾張居正的奏疏。
這讓萬曆有些奇怪,甚至還特意去了一趟司禮監詢問。
司禮監的奏疏和之前的奏疏在內容上,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一些尋常事,別說和張居正有關了,甚至連考成法都沒有提及。
這讓萬曆百思不得其解。
朝堂安靜的可怕,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就在這時,一封署名張居正的奏疏打破了寧靜。
像投入湖水中的石子,一石激起千層浪。
三月初三,張居正奏呈萬曆的一封奏疏在通政司時不知出現了什麼意外,竟被通政司的官吏謄抄傳閱,片刻間傳遍六部、六科以及各部衙門。
奏疏中的內容極盡諂媚,說內閣早開的碧蓮,和翰林院的白燕,都是因為萬曆的仁德才出現。
還說,萬曆是萬古第一聖君,哪怕是歷史上的李世民,都遠遠不如。
總而言之,各種馬屁話層出不窮,根本不像內閣首輔的風格。
沒想到啊,你竟然是這樣的張居正。
一時間,裡面的內容甚囂塵上。
自古以祥瑞進獻者,皆媚上倖進之徒,都是大奸大惡之人,嘉靖年間的嚴嵩就是如此。
本以為出身端正的張居正是個正直忠心之人,誰曾想,竟與嚴嵩別無二致,依然是個媚上倖進之徒。
通政司下屬的六科率先炸了鍋,辱罵、詛咒張居正的人數不勝數,對張居正的痛恨到達了極點。
即便是那些臣服張居正的言官,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默默承受,甚至還在心中懷疑,這封奏疏是張居正寫的嗎?會不會是有人栽贓陷害?
眼看著就要實施考成法,忽的來這一下,這不是給自己挖坑嗎?
有這個想法的人很多,馮保就是其中之一。
和張居正處事多年,早就摸清了性格脾氣,說他是個直言不諱的人,馮保不會反駁,說他是一個智計如林的人,馮保也不會說什麼,若說他是一個毫無本事的倖進媚上之徒,未免有失偏頗。
這可把馮保難住了,不知道張居正這是想要幹什麼?
馮保門下的那些御史,想趁著這個好機會彈劾張居正,可被馮保攔住。
實在看不明白張居正此舉含義,這時彈劾,恐怕風險很大。
萬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