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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只能先苦一苦陛下了

黑夜在窗外凝聚,書房中只剩下張居正一人。

桌上的鬥彩雞缸杯裡沒有了茶水,旁邊茶壺中剩餘的茶水也已經溫涼。

張居正靠著椅子,眼睛微微閉著。

他回憶著今天早上時,萬曆看向他時的殷殷目光。

那份真誠,那份熱切是做不了假的,真切而又實在。

“唉!”

良久之後,他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目光放在了窗外,漆黑如墨的夜吞噬了天地。

張居正是要軍權的,歷朝歷代的改革,沒有不死人的。沒有絕對暴力的支援,改革者會死的很慘。

張居正不怕死,他怕改革失敗,害怕努力付之東流。

譚綸是個有能力且忠心廉潔的人,可他卻不是一個聽話的人。

這樣的人橫在面前,將會成為張居正的絆腳石。

獲得軍權之後,張居正將會對皇權進一步壓制,一想到今天早上時萬曆的表現,張居正的心中卻多了一些憂鬱。

手中捏著萬曆給他的那個牙牌,三十六字被他摩挲在手中。

“改革勢在必行,陛下是個仁君聖君,只能先苦一苦陛下了!”張居正無奈的嘆道。

……

啟明星起的很早,早早的就掛在了天上。

萬曆也起的很早,在乾清宮前面的廣場上鍛鍊。

今日比之前能好一點,可以跑完一整圈了。

孫海和客用這兩個傢伙依舊是那副拉胯樣子,半死不活的掛在尾巴上。

萬曆回頭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又開始了廣播體操。

隨著動作的進行,呼吸漸漸流暢,關節開始發熱,一股暖流,流遍萬曆的全身。

溫度尚有些低,可萬曆沒有任何冷意。

吃過早膳之後,又到了文華殿講讀的時候。

萬曆如期而至。

張居正帶著講官等候多時,一番見禮後,按照流程開始。

課程算不上重,萬曆前世對四書五經頗有了解,學起來也不難,時不時也能給出獨特的看法。

今日除了四書五經之外,還有《資治通鑑》。

《資治通鑑》乃帝王之書,由張居正親自講解。

當他講到唐朝末期的皇帝時,忽然停了下來。

張居正淡淡的看了馮保一眼,然後詢問萬曆:“陛下,您認為唐亡於什麼?!”

萬曆稍作思考,說道:“朕以為,很大的原因是藩鎮割據,地方不服朝廷,大權旁落,人心板蕩。”

張居正捏了捏下巴上的鬍鬚,說道:“不盡然。藩鎮之禍雖然猛烈,可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自玄宗賜軍權於高力士之後,唐後廷閹患之禍四起。

閹患掌權,於內禁之中行廢立之事,此乃朝綱逆轉。神器不正,大權不穩,地方自然不穩!”

此言說出,一旁的馮保吃了一驚。

怎麼突然又開始了?前幾天用胡涍壓了我一頭,今日又來?要是真被他得逞,那還得了?幾次三番,真以為我是泥捏的?!

馮保忍住心中的怒火,正欲發作,卻被萬曆的話打斷:“張先生,朕以為,一個王朝的沒落,有著多種多樣的原因,或天災人禍,或大權不穩,或異族入侵。唐亡不能歸咎於閹禍一事上。”

“然!”

張居正沒有接著開炮,而是讚許的說道。

這倒是讓人驚訝。

馮保聽萬曆這樣說,漸漸放下心來。

不過,心裡也開始揣測,萬曆為何要這樣說?前幾天還和自己過不去,怎麼今天就變了?

張居正接著道:“王朝興衰,非一日可以言明,除卻吏治、兵力之外,還有稅收一項。我朝至今已有兩百餘年,永樂之時,朝廷歲入折銀兩千餘萬兩,可至隆慶元年,太倉僅存銀一百三十萬兩,而應支官軍俸銀一百三十五萬兩、邊餉銀兩百三十六萬兩、補發年例銀一百八十二萬兩,三項通計總支出銀需五百五十三萬兩。以當時的現銀當之,只夠三個月的開支。

時朝臣建言,效仿永樂、宣德年開海之策,與海外貿易。可惜民間走私成風,朝廷開海獲利甚微。”

聽到此處,萬曆的眼睛亮了一下。

海外貿易,這可是個大頭。

不過,萬曆並不著急明說,而是靜靜的聽著。

“自弘治年之後,民間土地投獻成風,土地兼併愈演愈烈,朝廷收入急轉直下。地方豪強,利用災禍巧立名目,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