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靜如水,鴉雀無聲,幾乎所有人看向張居正,想要看看所謂的“考成法”是什麼。
萬曆目光如炬,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變法的大幕已經拉開。
這是歷史性的一刻,在歷史上,大明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蛻變,開始變法。
教科書上死沉沉的文字,現在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眼前,穿越數百年的奇緣,在萬曆的面前一一展開。
把握住,改變歷史!
張居正走到中間,手中的笏板高高舉起,旋即放下,他的聲音在這冷風中極具穿透力。
“所謂考成法,便是‘立限考事’、‘以事責人’,任何官員將應辦事情訂立期限分別登記在三本賬簿上,分別呈送六部、都察院,六科以及內閣。六部和都察院對賬簿進行登記審查,逐月檢查,每完成一件就登記一件,若有虛假,論罪處罰”
張居正站在中間,洋洋灑灑,聲如洪鐘。
萬曆扶著椅子扶手,耐心的聽著。
張居正的“考成法”與後世的管理辦法很像,都有著“庸者下、能者上”的基礎特點。
這種辦法在後世並不奇怪,多年的發展已經讓人們接受了,可這個“考成法”忽然出現在大明萬曆年間,衝擊力無疑是巨大的。
明朝的文官,真正辦實事的能臣幹吏很少,大部分都是渾水摸魚的庸才,“考成法”的出現,對這些人來說,無異於頭上架了一把刀。
隨著張居正越說越多,周圍的那些官員開始議論起來。
他們就像是烏合之眾,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糾儀御史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開始在人群中奔走,凡議論說話者,皆被記錄在冊。
可即便如此,官員們的議論聲仍然壓不下來。
正德之後,“做官只為發財”,“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的種種風氣開始在朝堂上瀰漫,這也就導致出現了大量尸位素餐的官吏,使得朝政運轉出現問題,文恬武嬉之風開始盛行,長此以往,江山江河日下無法阻擋。
這滿朝官吏,不幹事者十之七八,涉及到切身利益,他們自然心急。
東邊的天上漸漸泛出了魚肚白,第一抹陽光落在了張居正的身上,彷彿披上了一層金光。
聽著張居正的聲音,萬曆心中感慨萬千。
不管張居正這人的私德有多差,不管這人對萬曆有多狠,但他對大明的熱愛,對這方江山的熱愛,遠超其他官員。
“陛下,臣有言!”
張居正的聲音剛剛落下,一個青袍御史忽的站了出來。
他面容慌張,神色緊張。
張居正回身望去,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萬曆不認識這人,臉上多了一些茫然。
站在萬曆旁邊的馮保看了這人一眼,臉色微微變了一下,旋即又恢復正常。
馮保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在朝中實力強大,加之他也有擴張權利、擴大黨羽的意向,故此引來了很多人的投靠。
雖然不及魏忠賢的閹黨,但也有幾分本事。
這青袍御史叫做王羽村,是雲南道御史,正是馮保的門人之一。
這人性情急躁,唯利是圖,疲懶好色。
投靠了馮保之後,有大佬罩著,他的日子瀟灑得意,若是張居正真的實施考成法,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他也是個莽撞性格,這滿朝諸公,不滿張居正的大有人在,他不過一個小小的御史,哪裡輪得到他?
然而他卻著急的不成樣子!
“準!”萬曆說道。
王羽村說道:“陛下,臣建言,陛下剛剛登基不久,為今之計應當穩定朝政,朝廷已有‘京察’與‘大計’兩項,多出一項‘考成法’,是不是有些矯枉過正?恐生事端啊。陛下乃聖天子,滿朝諸公皆為賢良,考成一法,並無大用!”
萬曆皺了皺眉頭,這小子膽子不小啊,竟然敢公然拆張居正的臺,一個小小御史,哪裡有這般大的膽子?就不怕張居正整他嗎?
稍作思考,萬曆咂摸出一絲味道。
之前胡涍、李己以及馮時雨等御史言官連連上疏直指馮保,背後肯定有著張居正的影子,由此來看,張居正對言官的掌控,已經到了一個前人無法到達的高度。
這小子敢公然駁斥張居正,也就是說,他不是張居正這邊的,不是張居正這邊且能安穩當御史的,肯定不是孤身一人,背後定然有著某種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