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勳貴們從來沒想過造反,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堅定的反對新政,他們也從來不在乎新政是什麼,會涉及到誰,對以後的影響又有什麼,他們在乎的只有他們手中的利益。
他們不是因為王崇古是張居正的人從而彈劾對付他,而是因為王崇古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所以才會彈劾。
張溶心裡自然很清楚,撫寧侯他們根本就不會造反,也沒有任何造反的動機和證據。
可如今,人已經被關在了天牢中,就算遲遲不能定案,也可以無止境的拖著。
把撫寧侯關在天牢中,和判處極刑,在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區別。
最害怕的事,如果以後王崇古加大動作,而他們提出反對,張居正以撫寧侯造反為由,開始網織冤案,那該如何?
大明的文官們,幾乎沒有過這種事,哪怕是嘉靖朝赫赫有名的嚴嵩,也只敢向文官開炮,從來不敢公開針對勳貴。但那時的嚴嵩,根本沒有如今張居正的權勢,兵馬大權在握,執掌生殺,誰也保不準事情會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當務之急不是把撫寧侯他們救出來,而是想辦法,別牽扯進去更多的人。最近幾天,咱們暫時先別彈劾王崇古,都給我穩住脾氣,京營的事,我自有安排,咱們這麼多人,總要找個活路!
對了,你們下去之後,一定要彈壓那些底層軍官們,讓他們最近都給我收斂一些,真要是鬧出什麼亂子,那可真就做實了造反的嫌疑,要是到了那個時候,誰也保不住他們。”張溶臉色愁苦的說道。
這世上從來沒有躺著賺錢的生意,京營吃空餉除外。
可不僅僅只是他們吃空餉,那些中低層軍官,也在吃空餉。
之前王崇古一股腦的把士兵開除不少,這些中低層軍官們吃空餉的份額減少很多。
中低層軍官們比不上這些勳貴,他們一家子的生活,全都靠著空餉養活,一下子沒了錢財來源,生活水平陡然降低,更有甚者,還會面臨斷糧的風險。
這些底層軍官們是最恨王崇古的人,因為王崇古讓他們沒飯吃,讓他們沒錢賺。
如果只是簡單的整頓一下軍務,哪怕是殺幾個不長眼的軍官,其餘人都不會說什麼,死的人只能自認倒黴,只要波及不到其他軍官,自然沒有人會造亂。
王崇古的這種做法,直接把所有吃空餉的軍官全都得罪了,就算沒殺人,這種程度,比殺了人還要可怕。
這些人可不像勳貴們會想這麼多,一天沒飯吃,他們就會作亂,就會鬧,直到能吃到飯為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人與人之間的聯絡其實並不緊密,底層軍官們是因為能吃到空餉才會效忠於勳貴。
如果他們吃不到利益,自然也不會效忠勳貴。
這個世界上的效忠,往往都是有價碼的。能帶來好處,能讓人吃飽飯的人才是聖人,不能帶來好處,不能讓人吃飽飯的人,那就是亂臣賊子。
“彈壓,這怎麼彈壓?他們沒飯吃了,指定是要作亂的,這誰能管的住?”興安伯徐夢暘愁苦的說道。
“是啊,是啊,咱們這些人還好說,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產業,那些軍官們,手中什麼都沒有,全靠這些餉銀過活,現在王崇古陡然斷了這些人的財路,生活一下子沒了著落,能不亂嗎?我們倒是想管,可這年頭,誰家中還有餘糧啊?”襄城伯李應臣附和道。
張溶拍著桌子,看著兩人:“你們兩個別在這裡給我一唱一和,你們能管也要管,不能管也要管,都給我安分點,不然,後果不是你我能收場的!行了,你們各自回家吧,我進一趟宮,探探口風。”
王崇古自然明白如今的困難在哪裡,這幾天裡,每到晚上,總有人在家門前作亂,有往家門前潑大糞的,也有倒黑狗血的,各種下三濫的手段不斷的往王崇古身上招呼。
但王崇古只能忍著,京營一日不革新,那就要蟄伏一日。
這些人的來歷,王崇古非常清楚,每當他想要反擊時,就如同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毫無作用。
秋日漸涼,王崇古穿上了大氅,在邊關多年,讓他的身子骨有些經不住風。
他在會客廳中擺了一小桌酒菜,張居正的管家遊七坐在他的對面。
“這幾天本來要去一趟開平衛,今天忽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就想著過來看看。”遊七說道。
王崇古卻道:“是叔大讓你來的吧?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張居正可不會因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