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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蘭一夢醒來已經十七大八,像朵含苞欲放的鮮花,叫她攤上一個疼她愛她的好哥哥,感到眼前的道路光彩奪目,一片錦繡!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她見了哥哥忍不住臉紅心跳,胸膛裡像灌了蜜,十分激動十二分的甘甜。
又是一個回家歇班的歡樂日子,羅子給爹孃買了幾斤上好的糕點,一咬牙狠狠心花百多塊大錢,為蘭蘭買了一身時髦的套裝。
蘭蘭心裡既興奮又幸福,驚喜地當場穿上套裝走給爹孃看新鮮樣。羅老大一臉過分忠厚的憨態,嘿嘿傻笑著說:怪好看唻,洋務得像電影裡頭的漂亮女的。
娘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立馬綻開一朵盛開的菊花,自豪而炫耀地撅一下乾癟的嘴唇:刷帚頭打扮出來還有三分人才來,別說俺養的閨女那麼鮮嫩受看了。人配衣裳馬備鞍,穿上這身好衣裳,誰也不敢說俺是農家女,蠻像個大幹部家的貴妮子。
羅子木呆呆地望著一身新衣的蘭蘭,簡直被她驚人的容貌迷惑住了。他那顆心咚咚跳得擂鼓似的,臉莫名其妙地通紅通紅,像剛剛下蛋的小草雞。他用一副仇恨和蔑視的口吻說:城裡人算個什麼熊玩意兒,俺妹妹比城裡那些女的洋務多了。
蘭蘭潑辣地照一下鏡子,頓時被裡邊那個莊重漂亮的姑娘驚呆了。鏡子裡那個洋務時髦的姑娘,真的是她土生土長坷垃堆裡走出來的蘭蘭嗎?如果把她蘭蘭換作一個男人,見了鮮嫩女人這可愛的樣子,準會發瘋地猛撲上去……她趕忙翻過明晃晃的鏡子,兩手捂住那張羞怯怯發燙的俊臉。
蘭蘭來微山湖邊的土地上,已經生活了十八年,頂著陽光披著夜霧,酸鹹苦辣一算過了二十多歲。 十八年裡她只有在夜晚的瑰麗夢中,才有福氣穿上這麼好的時裝。僅僅是她蘭蘭貧窮命苦嗎?湖邊農村所有在地裡勞動的農家姐妹,除了準備出嫁才有機會打扮一新,平日裡誰也不敢擺闊氣,誰也不敢拿血汗錢打水漂漂,捨得花一百多塊買身新衣裳。
中午飯是在蘭蘭難熬的企盼中草草用完的,她慌忙攔住要同他們一道下地幹活的爹孃,聲音清脆甜蜜而又幽默調皮:地裡就那麼塊巴掌大的棒子秸,有俺兄妹倆就行了。你二老平日裡辛辛苦苦,在家歇一會也行,去那麼多人幹嘛?又不是合夥去打狼!
她和羅子哥一道幹活,心裡舒暢渾身是勁,有用不完的力量。
走進村外那塊棒子地,羅子嚓嚓刨棒子秸,蘭蘭彎下腰把刨掉的棒子秸一根一根拾成一堆。
羅子心裡疼蘭蘭:妹妹,你一邊歇著去吧,我一人幹就行了。
羅子一隻手扶棒子秸,一隻手揮钁嚓地刨下去,幹得歡快,放得齊整,輕鬆自如。男女搭配出活路,大半天干下來身上就是不覺得累。
《脖子》二十三(2)
蘭蘭坐在一邊高高的畦埂上,嘴裡咬著一根草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羅子每一個麻利的動作。她眼裡含著水般的柔情,臉上泛著兩片美麗的紅潮,一說話幸福得渾身打哆嗦:哥,別幹這麼快啊,今天干完明天干什麼?
幹完省得叫你挨累,明天我得及時回礦。
蘭蘭的聲音溫柔而顫抖:哥,穿上你買的那身好衣裳,你看我長得真跟城裡人一樣?
你再去理髮店燙個頭,拿八個城裡女人也不換。
蘭蘭那顆心越發跳得厲害,體內的血液加快了流速。該死的太陽啊,你還不快滾下山去留戀個什麼勁呢!一旦灰紗般的夜霧遮住姑娘嬌嫩的臉龐,她馬上就會奮不顧身,一頭扎進羅子哥懷裡,叫哥哥用兩隻有力的胳膊,把自己摟抱在寬闊的胸前!摟抱得緊緊的……
羅老大家有正房三間,老兩口睡東間上首,下首西間住著花一樣的女兒蘭蘭。往日裡羅子歇班回家,在屋中間鋪一床苫子席,搭一個臨時鋪,第二天早晨睡醒覺拔腿走人。
這天晚上,羅子心裡預料家裡會出現什麼大事,藉故說一家老少把他夾股在中間行動不方便,跑進鍋屋裡打掃半天,獨自在那裡搭了個新鋪。
蘭蘭靜靜地躺在床上,像有許多的心事。她感到渾身躁熱,翻來覆去久久無法入睡。後來,鬼使神差一樣,兩隻手緊緊捂住狂跳不息的胸膛,輕輕下床,悄悄拉開門板,像有一根肉眼看不見的紅線,把她引牽到鍋屋裡。她激動而發顫地叫了一聲:哥!
羅子睜著一雙大眼躺在那裡,像睡在一堆菱角尖尖的硬刺上,翻來覆去總感到渾身不舒服。聽到蘭蘭柔柔的喊聲,他像彈弓一樣一躍坐起來,馬上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勾勾地呆望著黑暗中模糊的蘭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