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下,空落落的碰撞,發出生死的嘆息。
只頃刻間,整個院落便恢復了先前的寧靜,那些竹子依舊飄飄秫秫的摩擦,低低聲響,沒有痕跡。彷彿這裡沒有發生過任何曾經。
我第一次,沒有苦苦呼喚孃親,這些不能言說的疼痛,已發不出聲來……
那個無一鼻息的紅衣豔魂,是我的孃親啊……
難得的,杜顏會在夜晚出現在皇宮。
我們兩個手拉手看天空,成群結伴的候鳥奔赴死亡,前仆後繼。
我說,“顏兒,你知道星空裡藏著什麼麼?”
她搖搖頭,這天,她特別安靜。
“星空裡有許多人,包括……我母后。”恍惚中,杜顏冰涼的指尖觸著我的臉頰,我感受著它的顫抖。
我又說,“顏兒,當母后過世後,我以為我也會在這個冬天死掉,我很想很快死掉。顏,這樣的痛苦,讓我沒有逃脫的餘地。”
杜顏突然坐直了身體,我見她小小背脊開始顫抖,一伸手,竟是滿頰的溼潤。
她扣著我的手指,“單烙,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怎麼辦呢。要死,一起死,好不好?”
心,猛地抽緊。
溫暖的懷抱攬住我將要哭泣的脆弱,她說,“等我長大,要給單烙一個家。”
她還說,“這樣抱你,是不是就不那麼冷了?”
這句話,多少個不眠夜裡讓我的淚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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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各安天涯
我該恨杜顏的,是的,那麼恨她。
她笑容妖嬈,鬼魅般飾物錚錚作響,依然是那真誠的眸子,定定望我,陰靡笑意圍繞嘴角,一字一刀在我心裡,當初接近我,竟也是有目的的。清晰的字句繚繞在耳邊,遙落不見,那張曾經說出溫暖字句的紅唇道出可怕的話,“現在你必須和我做筆交易,必須,若你想報復給予你慘淡的罪魁禍首,還有,挑唆你母后死的我,恩?”
嬌小的唇瓣揚起說不清道不明的諷刺,在我眼中,化做明晃晃的利刃,所有殘缺的完整的心在這個冬夜不復存在,深藏的陰霾一下子被她抽了出來,憤恨滔天。
“好,如何交易?”我笑了,心,死掉了。
“繼續和我做朋友,我會幫你登上皇位,我的姨母是當今皇后,啊,我該告訴你了吧?讓你和你母后、妹妹蝸居在那方寸大地方的厲害女人就是我姨母了,誣陷你母親偷人,並且還找人把她姦汙了的人,是杜家。”說完,還嘖嘖兩聲,語氣像是說了個如何可笑的故事,冷血的不似有血肉。
原來,當一個人的麻木時,任何東西都刺不進心裡,只要不看那雙曾讓我溫暖安逸的十指,我可以坦然與她對峙,沒有感情的我,與任何人匹敵。我僅僅冷冷負手而立,何時我已比她高出那麼多了……
“你記住,我會幫你,而你,也要在交易完成後,毀了杜家,一,個,不,留。”
我聞言,笑了笑,“好,即使杜顏你不說,我也會窮極一生去完成。”
杜顏得到我的回答,緩緩地笑了,除去了髮間的素簪,她對月發下重誓,“以吾血起誓,助單烙登上皇位。”從她手腕妖異流淌道道鮮紅,熟悉的虎牙淡淡閃在月色下。
我接過她遞來的簪子,冷冷劃破面板,那觸感已不再疼痛,“以吾血起誓,助杜顏誅滅杜家。”
孤單的青石印出我的瘦影,過去的零星故事已然失去光華,若有再巧手的裁縫也不能打上完美的補丁,我和杜顏各自為已,任人去花落不同,或許,早就不同。
杜顏沒再說話,更沒再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我以為我不會再疼痛,而那擁抱過我的背影驟然消失時,弓箭頃刻偏離靶心,直直射入我心裡,為什麼,當初沒讓我就此無恨死去,今日卻要再受此背叛的疼痛。
我還是鎖骨凸陷的少年,而她早已去了誰的天涯。
我所悲哀的是,我與杜顏竟已如末路,有時,不如未曾遇見,不是麼。
爾後,為了和杜顏的約定,我無所顧忌地放手去搏,不在意那一路會傷了多少人。
也不在意,自己有多傷。
當我被壓在那令人作嘔的軀體下時,我多想扼住她的脖子,這個害死我孃親的惡毒皇后,這個杜顏姨母的變態女子,這個猥褻我身體不休的老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