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搭理我。我回頭望望,只見約瑟夫給狗送進一桶粥,希刺克厲夫太太俯身向著火,燒著火柴玩;這堆火柴是她剛才把茶葉罐放回爐臺時碰下來的。”
唸到這一句,鬱仲驍停了下來,低頭去看懷裡安靜的小女人,她閉著眼,睫毛翹翹的,呼吸輕勻。
他把書合攏放到了一邊。
橘黃的燈光照在葉和歡白皙的側臉上。
鬱仲驍撥開她散在脖頸間的頭髮,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像在欣賞一件異常珍貴的藝術品。
過了良久,他低頭,親吻她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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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鬱仲驍要回豐城。
昨晚那通電話是部隊打來的,臨時出了點事讓鬱仲驍回去處理,即便之前他申請了探親假。
葉和歡沒有抱怨,兩人吃過早餐後,她送鬱仲驍去高鐵站。
檢票前,鬱仲驍抱住了她,檢票口已經匯聚一大撥人,葉和歡靠在他的肩上,聽到他說:“走了,有事打電話,如果遇到不能解決的問題,等我回來再說。”
葉和歡知道他擔心自己再次臨陣脫逃,她輕輕地點頭。
被放開的時候,她抓著鬱仲驍的襯衫袖口,看著他漆黑的眼眸說:“路上注意安全。”
換來的是額頭蜻蜓點水的一吻。
……
從高鐵站出來,葉和歡在大門口站了會兒,然後她拿出車鑰匙,開車去了墓地。
韓敏婧死後葬在b市風水最好的墓園裡。
葉和歡路過花店時,特意買了一束白色茉莉花。
墓碑上,貼的是韓敏婧二十二三歲時的照片,長髮黑眸,很年輕很漂亮,葉和歡把花放在一邊,蹲下/身看著照片裡彷彿在衝自己笑得女人,她低聲道:“媽,他來找我了,我沒辦法就這麼過著,我打算跟他重新在一起。”
 ;。。。 ; ; “你那時候問我要二哥的聯絡方式,其實第二天,那些毒販就有一筆交易,本來可以一網打盡的,結果出了點問題……毒販裡有個小姑娘,假裝成被毒販劫持的緬甸公民,二哥當時離人質最近,所以——”
姚烈欲言又止,葉和歡靜靜地聽著,六月的夜晚,她的手指卻有了涼意。
雖然她早就猜到鬱仲驍胸口的槍傷是在臥底的時候造成的,也曾隱隱感覺跟自己有關,但真的聽姚烈這樣說出來,那種震撼是最直接的,也是最沉重的。
在打那通分手電話的前一天,她剛從引產手術遺留的疼痛裡醒過來,病房被她折騰得亂七八糟,匆忙趕來的韓敏婧冷冷地給了她一巴掌,她不相信孩子就那麼死了,趁看護不注意偷偷溜出病房,想去找醫生問清楚,結果卻在醫生門口聽到她極有可能無法再生育的診斷結果……
房間的紗簾還沒拉上,葉和歡透過窗戶望著外面漆黑的夜幕。
一顆心,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
韓敏婧在醫院逼她跟鬱仲驍斷絕往來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發現她懷孕的事情後,韓敏婧再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口中承諾,不管自己怎麼保證,韓敏婧下決心要去部隊的紀檢處舉報鬱仲驍行為不端。
一個而立之年、還是自己曾經妹夫的男人,搞大了自己十幾歲女兒的肚子,這讓她忍無可忍。
葉和歡至今仍記得剪刀緊握在手心裡割破皮肉的疼痛。
溫熱的血液順著手臂流到病號服上,染紅一大片,空氣裡也滿是鹹腥的味道。
她當時心裡又驚恐又無措,哭著趴在地上抱著韓敏婧要邁開的雙腿,“你為什麼一定要把事情鬧大?是我引誘的他,是我強迫他上/床的,所有的事都是我逼他的。你別去找他麻煩,你要是敢去,我馬上死給你看!鈐”
“自甘墮落!”韓敏婧氣得身體微顫,看著她血淋淋的身子,也紅了眼圈。
葉和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等她醒過來,第一眼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的韓敏婧。
韓敏婧沒去部隊,但把手機扔在床上,要親眼看著她跟鬱仲驍劃清界限。
……
自己那時候會打這通電話,其實不僅僅是因為韓敏婧的脅迫,還有因為她身體引起的心灰意冷。
如果說失去孩子讓她傷心欲絕,那麼無法再生育,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韓敏婧不再責罵她,反而是很平靜地問她:“那你想過沒有,他的父母願不願意接受一個生不出孩子還要毀了他們兒子前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