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賀叔,全名賀雲,是個赫赫有名、黑白兩道通吃的大商人,也是淺淺父親的愛人。
在溫淺予有限的與父親相處的記憶裡,永遠都有他的陰影。
“你在學校的成績很好,如果需要,我可以送你去最好的地方深造,如果你已經明白該如何活得更輕鬆的道理。”賀雲開口。
“輕鬆不是我追求的東西。”溫淺予果不其然地拒絕。
賀雲終於笑了下:“你講話的態度,跟你爸一個樣。”
溫淺予沉默。
“有時間的話,多聯絡他,人老了會想孩子的。”賀雲破天荒地講出溫情的邀請。
可是溫淺予並不吃這套,直接講實話:“前提是這個孩子是自己所希望的,我知道我的出生是個錯誤,並且永遠是我爸背叛你的證明,所以用不著勉強對我好,真的,我不需要。”
他在長輩面前,永遠給自己套上盔甲。
“不用著講太刻薄的實話,難得糊塗是稍微感到幸福的唯一辦法。”賀雲拿著個孩子沒辦法,欲言又止。
“那個人為什麼死了?”溫淺予忽然問。
“什麼人?”賀雲喝了口面前貴到已經不像茶水的茶水。
“明知故問。”溫淺予覺得全身發冷。
“重要嗎,你給我打電話不就是為了解決麻煩?我只會選用最簡單的方式。”賀雲說:“不過你放心,我不至於對個小混混下毒手。”
其實溫淺予挺怕他,又不願弱掉聲勢。
“這裡的菜不錯,你可以多吃些再走,雖然已經滿臉迫不及待要離開了。”賀雲淡笑:“因為你爸一定會問我你的情況,你總不能叫我無話可說。”
溫淺予瞧了瞧桌子上的雕花,又抬頭:“他還好吧?”
“不太好,大概過膩了閒雲野鶴的生活,又準備復出拍電影了,到時候即便不想見,你也會常常見到他。”賀雲回答。
“哼,息影十多年,誰還認得這個人?”溫淺予沒好氣。
賀雲挑眉:“你不該這樣說你爸,他是傳奇。”
“是被你捧出來的傳奇吧?”溫淺予反問。
賀雲笑了下:“淺淺,你還不懂這個世界的道理,你所向往的純潔的成功夢想是根本不存在的,每份榮譽,都需要等重量的代價。”
——
離開餐廳時,夜色已深,風更凜冽。
謝絕掉賀雲相送的要求,溫淺予獨自走在街上,越走越不開心。
他不算所向披靡,每每想起自己連個家都沒有時,就會忍不住難過。
儘管想走向更遠的地方,去巴黎、去米蘭。
但也想回頭時擁有個簡簡單單的港灣。
但他沒有,因為他是那種人的兒子。
甚至就連存在都不允許被證明。
溫淺予苦笑了下,伸手招了輛計程車。
司機很熱情,在模糊的燈光中追問:“小姑娘去哪兒啊。”
“協和醫院。”溫淺予回答。
司機好奇回頭,顯然在困惑他的性別,卻也沒有閒言碎語,踩上油門又出發了。
——
整天悶在病房裡養傷的左煜快修煉成為新好青年,不僅每天老老實實吃著各種補品和營養餐,還要跟著醫生護士的節奏早睡早起,以至於多日之後,生物鐘竟漸漸地開始被改變。
這夜亦然。
還不到十點的功夫,他就開始犯困,翻翻手機確認沒有重要的事後,便洗漱完畢準備睡覺。
結果眼睛還沒來得及閉上,溫淺予卻出現了。
小美人似乎更加消瘦,拎著蛋糕說:“我……給你買吃的了。”
“大晚上誰要這種東西,我媽逼著我吃了一天亂七八糟的,撐得要命。”左煜習慣性以自我為中心,隨口拒絕。
“哦。”溫淺予沒什麼精神。
左煜立刻改變態度:“我吃還不行嗎?”
“算了,會長胖的。”溫淺予把蛋糕盒子放在桌邊,看到快要堆成山的禮物和營養品,忍不住道:“你家裡人對你真好。”
“還成吧。”左煜身在福中不知福。
溫淺予不曉得自己大晚上來幹嗎,也不曉得該說什麼,以至於場面一時尷尬。
左煜打量他,放低聲音問道:“你怎麼了?”
溫淺予側頭:“嗯?”
“你好像不開心。”左煜說。
“沒有……羨慕你有那麼多親人。”溫淺予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