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中,總是不自覺會帶上人的弱點。
越鏡塵沒有回屋裡。他徑直從屋後的窗戶翻出去,繞著路向山下走去。
木影,暮影。還有一個黑影,頃刻便已跪在他身前。
展在面對兩個人的時候永遠有該有的恭敬,他現在就是低著頭,以平淡的聲音道:“少主,請勿離開此地。”
越鏡塵問:“他的命令?”
展的頭又低了幾分,道:“不是。”這不能怪展多管閒事,盡一切所能保護魔教未來的教主就是他職責所在。
越鏡塵聞言冷笑,“沒有他的命令該聽誰的命令?”
他的。便是任何一位少主,也沒有他來得風光,甚至可以指使七領主三護法。
展用力捏緊掌心,直掐到自己掌中已流出鮮血。他只有退開。若不拿出身份來壓制他,即使是砍了他的腦袋,展也不會動一步。
不知何時,他的權力竟然大到已可以與蕭墨隱平級而論。
……那人開始把畫的密密麻麻的總壇機關圖給他看。越鏡塵不喜歡看這種東西,但他更不喜歡讓他手把手一個個指給他看,所以他背了。
……後來換成了比機關圖更密密麻麻的人脈圖,最終到破紅塵的心法。
……漸漸可以自由來往於整個總壇,包括於最機密的逐風殿。任何人需象服從教主一樣服從他,不得抬頭而視。
若越鏡塵不是越鏡塵,只怕當場就想舉兵造反了。
但越鏡塵現在只覺得恐怖。
他竟然已漸漸變成另一個人了,變成魔教少主。他竟然已開始習慣這個身份,這個世界,以及……那個人。潛意識裡相信他說的話,潛意識裡認同他做的事,即使不能認同的,也能轉換成勉強接受。
只可惜這個人是不能相信的——劍鞘裡的劍就不會傷人嗎?
和這樣的人在一切,只會時時堤防他是否又在算計自己。
——若他與鳳未然相似就好了,可以信任。若鳳未然與他相似就好了,值得欣賞。可是世界似乎偏偏不讓一件事完美。
一件事不能完美……正如誰都不知道另一個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所以往往會有許多誤會與錯過。
◇ ◇ ◇ ◇ ◇
若一把劍和一隻貓放在你眼前,你更願意要哪個?
就算為了身家性命,越鏡塵寧願被貓抓幾下,也不願去抱劍。
……
鳳未然其實一直徘徊在山下。若魔教有心找他,他便是躲在天涯海角也是無用。
他顯得很焦急,從左踱到右,雙手卷繞著自己垂到胸前的頭髮。
越鏡塵悄無聲息地飄到他背後,鳳未然轉身,眸色一暗,竟然不待看清人就一把灑下一包藥粉,縱然沒了內力,他的手法居然也快到讓人難以反應。
饒是越鏡塵應變能力極強,驟退,也吸了一點藥進去。幸好他曾服過幾年的躑躅花,才沒被毒倒。
“你!?”一看清人,鳳未然驚喜地衝上去,一把揪住越鏡塵的衣襟問道:“你又受傷了沒?”
越鏡塵拍開他的手,示意無事。又淡淡道:“你呢?”
鳳未然美目一厲,咬牙切齒,“若不是你亂開玩笑我至於被追著跑嗎!?”
越鏡塵懶得回答這種話,又道:“我不回去了。”
鳳未然愣了一愣,不知為何想到與父母慪氣離家出走的小孩子。雖然越鏡塵遠沒有一個小孩子來得可愛。
“為什麼?”
被質問的人冷著眸,顯然不打算回答。鳳未然不過自找沒趣。但他轉瞬又將思維轉到另一件事上去。
“那你去哪裡?”鳳未然疑惑,心下卻也有不安,怕那人就此一去不復返,耽誤了治療。“和我住到一起?”
哪知越鏡塵嘲諷地一笑,冷睨他一眼,笑道:“我還真沒有想出比這個更差的選擇?你居然敢說。”
“誒?”
“如果你不想一早起來就發現自己被分成四十九塊,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一起住!”不,若是蕭墨隱出手碾成粉末搓骨揚灰的可能性更大。
四十
鳳未然繼續鬱悶,“我到現在也搞不懂,你爹到底在生什麼氣?以前怎麼沒看他這樣,難道魔教的人都這麼亦反亦覆嗎?”
越鏡塵繼續冷笑,“誰叫他是大魔頭……你家沒空房了?”
最終兩人綜合出來的結果就是——鳳未然把鳳家藥樓的房梁租給了越鏡塵。
用鳳未然的話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