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胳膊箍住巫師的腰。不一會兒,巨怪便輕鬆地一隻手攥著靈思風,大步走出屋子。
他走到小島邊緣向的崖上才停步。靈思風狼嚎一般地尖叫。
“別叫喚了,要不然我真把你扔下去!”巨怪啐了一口,“我這不是攥著你呢嗎?看!”
靈思風往前看。
在他面前,是一片柔和烏黑的夜空,洗盡霧氣的繁星靜靜地閃著光。他開始往下看,似乎抵抗不住誘惑。
現在是碟形世界的午夜,所以太陽在下面非常深的地方,在大阿圖因那結霜的龐大腹甲的下面慢慢地遊蕩。靈思風作出最後一次努力,把自己的目光集中在靴子尖兒上——已經探出岩石的邊兒了——但那種垂直下落的感覺讓他的努力又一次成了白費工夫。
在他的兩邊,是兩道閃閃發亮的水簾,流向無盡的深淵。海水在以慣有的方式拍打著島嶼,隨後衝出世界邊緣。巫師腳下幾百碼的地方,一條他見過的最大的大馬哈魚躥出浪花,那一跳,狂野、慌張,且充滿絕望。隨後它又落回原處,又跳起,在另一個世界金色的微光裡,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光芒裡出現了巨大的黑影,彷彿一根根巨柱,撐起宇宙的穹頂。在腳下幾百裡的地方,他看見一些東西的形狀,一些東西的邊緣……
有些奇異的小畫片上,本來是一隻漂亮玻璃杯的側影,可稍微一側,畫面突然變成了兩張人臉的輪廓。他腳下的景象也像這樣,突然變成一派全新的、驚人的景觀。腳下原來是一顆大象的頭顱,面積比得上一個大小適中的大陸。一條巨型長牙像一座隱隱泛出金光的大山,在繁星之間留下一道越來越寬的陰影。象頭稍稍有些偏,能看見紅寶石一般的巨眼,宛如一顆紅色的超巨星,即使是正午也能閃出光輝。
在大象下面……
靈思風吞了口唾沫,努力不去想……
大象下面是虛無,只有那個令人痛苦的、遙遠的碟形太陽。
有個東西慢悠悠地掃過太陽,它有大如城池的鱗片,星星撞擊出來的隕坑,像月球表面的溝壑一樣。無疑是一隻鰭。
“我撒手吧?”巨怪建議道。
“呃不!”靈思風使勁往後掙扎。
“我住在這個世界邊緣上五年了,都沒這個膽量,”蒂錫思低沉地說,“要我說,你更沒這個膽子了。”他往後退幾步,鬆手讓靈思風摔在地上。
雙花溜溜達達地走到崖邊,凝視著下面。
“太奇妙了!”他說,“要是我還有畫畫兒匣子……那底下還有什麼東西?我是說,假如跳下去,還能看見什麼?”
蒂錫思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坐下。碟形世界上空,月亮從雲彩裡露出來了,月光把他照得宛如一塊冰晶。
“我的家就在那下面,也許現在還在。”他慢慢地說,“比你們那幾頭傻象和荒唐的烏龜更遠的地方。一個真正的世界。有的時候我會出來,站在這裡看,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邁不出那一小步……一個真正的世界,生活著真正的人類。我有老婆孩子,他們就在下面的某個地方……”他停下來,擤了擤鼻子,“到了這個世界邊緣,你們馬上就能看出自己到底有沒有種。”
“求求你別說這些了。”靈思風嗚咽道。他一回頭,見雙花漫不經心地站在懸崖的最邊兒上。“哎喲!”他簡直想藏進石頭裡。
“底下有另一個世界?”雙花問,往底下細看,“具體在哪兒?”
巨怪無力地揮了揮胳膊。
“反正在某個地方,”他說,“我只知道這些。那是個很小的世界,基本是藍色的。”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雙花問。
“這不明擺著的嗎?”巨怪啐了一口,“我從那個世界的邊緣掉下去了啊!”
他告訴他們,在星星之間的某個地方,有一個叫做巴希斯的世界。在那裡,以海洋為生的人們在橫布那一個碟形世界的三大洋上建造了興旺發達的文明。他過去是個屠戶,屬於必須冒險討生活的社會階層。他要駕駛風力驅動的水陸兩用艇,開到遠方的陸地上去,捕獵成群的鹿和野牛,那是暴風雨經常光臨的大陸上的特產。他那艘輕艇被一股怪風吹到一片地圖上未標繪的土地上,其他的船員坐上一輛帶槳的推車,划向遠處的一個湖,而蒂錫思作為一艇之長,選擇留在自己的輕艇上。暴風雨把輕艇掀出了巨石嶙峋的世界邊緣,這個過程中,輕艇被劈成了碎木片。
“我先是往下掉。”蒂錫思說,“要知道,其實往下掉的感覺也不壞,只是砸在地上會很疼。況且下面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