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沉沒。遠在時間另一端的世界則出現了壯美的日落:第八色光輝閃爍,飽含魔力的物質在空中呼嘯而過。寓言中翟萊寒冰系周圍的彗星光圈上,一顆壯麗的彗星隕落,宛如王子夭折,燃燒著劃過天際。
這一切,靈思風全然不知。他抱著雙花的腰,雙花人事不省。腳下幾百尺便是碟形世界的大海,他們正往下栽。所有層面的劇變也不能打破鐵一般的能量守恆定律,林思鋒博士的機上旅程雖短,卻將靈思風水平移動了好幾百裡,垂直下降了七千尺。
“飛機”這個詞在靈思風心底燃燒殆盡。
底下那個是不是條船?環海冰冷的海水洶湧而來,把他擁進令人窒息的綠色懷抱。不一會兒,又是“撲通”一聲響,行李箱子也掉進水裡,上面還貼著個標籤,印著魔力高強的旅行符咒“TWA”①。
之後,他們把箱子當成了救生筏。
【①TWA,環球航空公司(Trans-WorldAirlines)的縮寫。——譯者注。】
第六章臨近邊緣
製造過程拖了很長時間,這會兒快收尾了。奴隸們正在砍掉附在外殼的黏土。
其他奴隸則用銀砂打磨著金屬側腹,金屬面在陽光下閃出光滑自然的新銅色。雖然已經在鑄坑裡冷卻了一個星期,但金屬摸上去仍有些溫熱。
克魯爾的首席天文學家輕輕打了個手勢,抬著他的僕人立即放下寶座。他坐在船艙的黑暗裡。
像一條魚,他想,一條巨大的飛魚,但這條飛魚屬於哪片海域?“真漂亮!”他輕聲說,“真正的藝術品!”
“工藝品而已。”他身旁一個矮壯的人說。首席天文學家慢慢轉過身來,看著這人冷漠的臉。如果一個人在本該長眼睛的地方生著兩個金色的球體,想做出冷漠的樣子大概並不算難。兩個金球閃著光,讓人緊張。
“工藝品,是啊。”天文學家微笑了,“我想不出碟形世界上還有哪個工匠比你厲害,金眼睛。我說得對吧?”
那個工匠頓了頓,緊張地思索著這句問話的含意,連赤裸的身體都繃緊了。其實不算完全赤裸,他的腰上還繫著一條裝工具的帶子,手腕上掛著一把算盤,渾身曬得黝黑。那雙金眼睛似乎望著另外的世界。
“您說得對,也不對。”他終於回答。寶座後面的下級天文學家聽了,倒抽了口冷氣,覺得他太無禮了——而首席天文學家本人卻似乎毫不計較。
“說下去。”他說。
“我缺乏一些最重要的技藝。但我畢竟是金眼銀手戴克蒂洛,”這個工匠說,“守衛匹丘墳墓的金屬戰士是我打造的,大奈夫的光堤是我設計的,七漠之殿是我修建的。還有……”他伸手敲敲一隻金眼睛,發出微弱的聲響,“當我為匹丘造出假人軍隊的時候,他贈給我大堆大堆的金子,而且,為了不讓我再建造比那更好的東西,他挖掉了我的眼睛。”
“很明智,但也很殘酷。”首席天文學家同情地說。
“是啊。於是我學會靠耳朵聽金屬的脾性,靠手指頭摸。我還學著靠嘗滋味、嗅氣味來區分礦石。我自己製作了這對眼睛,然而沒法讓它們具有視力。後來,我被請去修建七漠之殿,建成之後,埃米爾贈給我大堆大堆的銀子,隨後,我一點也不奇怪,他砍了我的右手。”
“做你這一行,這是個很大的妨礙。”首席天文學家點點頭。
“我用銀子給自己重新做了這隻手,用上了我精通的槓桿原理。這手很頂用。當我把積蓄量達到五萬小時日光的第一道光堤建成以後,奈夫的部落長老會贈給我大堆大堆的精紡絲綢,然後用綢子困住我,不讓我逃出去。
困境之中,我用絲綢和竹子造了一個飛行器,從角樓頂上的監獄裡飛了下來。”
“這個飛行器帶著你,歷經周折,來到了克魯爾。”首席天文學家說,“別人都奇怪,為什麼你就不能找個別的差事,比如種菜吧,這樣就不會再有被報酬害死的威險。為什麼你堅持幹這一行呢?”
金眼戴克蒂洛聳聳肩。
“我精通這一行。”他說。
首席天文學家又抬頭看看那條銅魚,現在已閃閃發光,宛如正午陽光下的一口銅鑼。
“這麼美的東西,”他低聲說,“這麼獨特。過來,戴克蒂洛,告訴我,我當時說要給你什麼報酬來著?”
“您讓我造一條能在各個世界之間的空闊之海中邀遊的魚,”工藝大師大聲回答,“作為報酬,您將……您將……”
“我將怎樣?我的記性不如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