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
有一個長衫生意人正一手提箱子一手抓著纜梯在半空中盪來盪去,許多人在驚呼,大聲喊叫讓他丟掉箱子抓住梯子,其中鍾燦富的聲音特別響亮:“幹你孃,要錢不要命。”
我看在眼裡,覺得鍾燦富實在太過分,對待船客就像對待牲口隨意辱罵,但是生意人那樣的確危險,就想也讓他丟掉箱子。但是生意人像是被罵糊塗了,不光沒丟掉箱子,反而應該是手上使了力,咔嚓一聲,舷梯折成了兩段。與此同時,他發出一聲尖利的怪叫,一頭栽了下去,撲通一聲沉進了海里。
頓時所有人都伸長脖子張大嘴往海里看,海水渾濁地翻湧著,什麼也看不清。
“救命啊,誰救救我先生啊!”和生意人一起的那個女人喊叫起來,聲音軟弱無力,透露著悽惶和絕望。
“救人啊,快點救人!”兩聲吼叫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正覺得耳朵要被震聾了,身體卻突然騰空被舉了起來,我頓時掙扎起來,斜著腦袋往下一看,卻是被全叔和黑皮蔡猙獰地託著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突然就出現在我背後。
我剛想大叫,他們就吼叫道:“這裡有一個會水的,他要下去救人……”之後,我瞬間被丟擲了船外,迎面砸在了海面上。
第八章 險象環生
直到這一刻,我才憤怒地反應過來,全叔黑皮蔡並沒有放過我,他們竟然就敢真的明目張膽的,光天化日下做出這種殺人謀命的事。
但這時候憤怒已經沒有任何作用,我漂在水裡,儘管已經是六月,但還是感覺海水冷得要命,也不知道是海流的原因,還是時辰的關係。我的身體變得非常僵硬,手腳完全不聽使喚,簡直像要抽筋。幸好我在海邊長大,遇到這種事情也沒有太過慌張,咬牙活動身體,過了一會兒總算踩住了水,緊蹬幾下才算游到船邊,手立即死死地抓了上去。
這時旁邊不遠處傳來救命的聲音,我轉頭看去,那個落水的生意人好像不通水性,正在拼命掙扎,已經被海浪拍出去好一段距離,他好像已經堅持不住,喊聲低了下去。我動了惻隱之心,我身為一個郎中,見不得活人在我眼前被淹死。我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拼命踩著水,心想不管怎麼說,既然都下來了,還是先把人救了再說吧。
遠遠地,船舷邊上的乘客們揮著手在喊些什麼,但我在水中聽不清,也沒有時間去理會。一片海浪打過來把我壓了下去,等我浮出水面抹了把臉,就看到生意人在不遠處的海面上下掙扎,已經聽不到他的叫喊聲,我只能看到他在水裡忽沉忽現,面色已經扭曲得可怕,嘴裡不停地往外冒著氣泡。
等我游到他身邊的時候,看他已經雙眼緊閉緊咬牙關,海里救人非常危險,我沒有馬上拉他,而是謹慎地繞到他身後,才架住他的手臂向小船游去。
等游到離船沒幾步路的時候,我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冰冷的海水像是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我的身體不停地往下墜,我向舢板船上的淘海客伸出手去,那個暈死的生意人突然轉了個身,翻著眼白抱住我的一條腿往海水裡面拖下去。
“媽的……”我頓時大喊起來,但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海水灌進了嘴裡,我的肺頓時炸裂一樣疼了起來,眼前頓時是一片藍色的畫面。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模模糊糊地看見福昌號吃水線以下,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它水下部分的樣子我一看就覺得和其他船都不一樣,船底要比其他船厚得多,從海里這個角度看上去,突然讓我騰起一股不祥的感覺——這,簡直就是一隻活生生的大棺材!
我不知道為什麼它給我這樣的感覺,我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下沉,腦海裡翻起往事,像放電影一樣無聲。小時候圍坐守歲吃年夜飯的全部家人,本來我已經忘記了他們的模樣,現在卻清清楚楚地想起來了;失散時留在我腦海裡姐姐慌亂的眼神;叔父一步一頓離去的背影;秀芸與我私會時風情萬種的笑臉……又慢慢都模糊起來。
就像做夢一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聲音變得清晰起來,我被扔到了硬地上,劇痛中我順勢趴了下去,鼻孔和嘴巴都往外湧出鹹澀的海水,眼淚和鼻涕也不停地淌下來。我呻吟著費力的睜開眼睛,恍惚中看到一隻粉色的繡花鞋,在刺骨的寒冷中,我猛地打了個噴嚏就直起了身。
但是我沒有看見穿粉鞋的女人,反倒是大鬍子鍾燦富蹲在我面前,水順著他的短褲和毛茸茸的小腿往下滴,見我坐起來他一臉失望:“他孃的,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我就知道這個小白臉死不了……”聽他巴望我馬上死掉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