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總是一臉鎮定的蛟爺,此時正面色鐵青抱著一條腿坐在船板上,手捏成拳頭錘著腿,一副老年人腿疼病犯了時的模樣,見我們進來抬起頭,只這一眼,我就由感覺到那種壓迫的氣勢。
蛟爺平靜的問道:“怎麼回事?”
我強作鎮靜到:“他們,他們要打死我扔我到底艙。”
“哦?哪個要這麼幹?”蛟爺頓時眼皮一抬,放出精光,全叔這時也進來了,一進門就滿臉堆笑,衝著蛟爺點頭哈腰道:“蛟爺,多時不見,您身體可好?”
我一看他們還接上頭了,這兩個傢伙居然的和蛟爺有交情!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但再看蛟爺,面色依舊淡淡的,看樣子交情恐怕是談不上了。果然,蛟爺板著臉問道:“你們怎麼回事?想搞什麼鬼?”
全叔嘿嘿了一聲,說道:“蛟爺,這個小白臉是拍花子、假郎中,剛剛下藥差點要了幾個人的命,大家只是要扔他餵魚。”
“你胡說!”隨著他的話音落地,阿惠著急道:“你才是人販子,想騙我結果被閩生撞破了,就想把閩生丟到底艙去!”
我拉拉阿惠,示意她不必多說,在這個世道,道理是講不清的,在這條船上,更是沒有道理可言,否則怎麼會遇見那麼多怪事。隨著我的動作,蛟爺喝了一聲:“閉嘴!照以前的規矩,女人是不準上漁船的,要不是世道太亂逼不得已,本來也不需要咱們的漁船載人去南洋。雖然收了你們的船錢,但在這條船上,還輪不到你們娘兒們來指手畫腳,沒你說話的份兒,你要是再嚷嚷,我把你們統統餵魚!”
一通話下來,阿惠當即噤了聲,然後蛟爺轉頭問全叔:“他是拍花子,那你們不是正好同行?難道他搶了你的生意?”
全叔擺了擺手,訕笑道:“沒有沒有,蛟爺,我們早就改邪歸正做生意,不幹這種事情了。”
蛟爺不置可否,想了想,對全叔說道:“我懶得管你做什麼,聽說你們鬼鬼祟祟的老想往底艙下面鑽,別的我不多說了,再發現一次,直接扔海里,到時候別說我不念一點舊情。”
第十五章 小試身手
這一番話聽得全叔額頭冒汗,連連點頭答應,一句也不敢狡辯。我正暗自叫好,又想把那天看見他們和宋宗德商量的事告訴蛟爺,沒想到蛟爺側過身子,厭惡地看著我,冷冷地道:“下米藥當拍花子,米奸人家黃花閨女,賣家藥獨害人,既然你幹了這麼多壞事,人家就算要打死你,也沒什麼不對吧?”
看來連蛟爺也誤會我了,我辯解道:“我不是拍花的,我真的是郎中。”
但是蛟爺根本不聽,反而斜睨著我道:“你拍花也好,禍害人家的閨女也好,給人吃假藥也罷,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老子不管,總之你不要在我的船上亂搞!”
看來自己這屎盆子是被扣定了,我受不得冤枉,直著嗓子道:“我真的不是壞人!是全叔他們拍花不成反而誣陷我!”
“不可能!”蛟爺一口打斷我的話:“你是好人?哈哈,這個年辰,好人早就死光死絕了,要不然怎麼會讓小日本欺負到家裡來呢?你如果不是壞人,早他娘死蹺蹺了,怎麼可能還好好的活到現在?”
我被蛟爺的一番歪理邪說弄得做聲不得,只能再次辯解道:“我真是一個郎中,我家是泉州城裡出了名的泉湧堂,號稱程一針的就是我的親叔父,好多淘海客都找我叔父治過風溼腰痛症的。”
蛟爺不屑地笑了笑,衝著旁邊的奎哥道:“既然敢號稱程一針的高徒,那就讓他看看我這是什麼病症。”說著挽起他那條只有船老大才能穿的,藍色底上繡著八仙過海圖的十字襠龍褲褲腳,“囝仔,你來瞧瞧我這條腿,幾十年老風溼,難倒了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名醫,你說的這個敢叫程一針的人我確實沒有聽說過,但名師肯定出高徒嘛!”
我被他說得臉一紅,倒像自己真是冒牌貨一樣,但這時候也不能退縮,只好走過去,仔細去摸蛟爺那腫大的膝蓋,還有上下相關的經脈穴位,分別按住了問他這些穴位和經脈哪些地方痛以及痛的程度。瞭解清楚後,我心裡已經有了比較準確的診斷,倒不是太慌,慢慢道:“蛟爺,您這不是老風溼,而是黑寒症,難怪總也治不好。”
蛟爺愣了一愣,看了看奎哥,奎哥哈哈大笑起來:“丟你姥母,你也就只有睡人家婆娘的本事了,蛟爺明明就是多年的風溼病,你偏偏要冒充高明說什麼聽都沒聽過的黑寒病,囝仔,你懂就懂,不懂就不要當庸醫害人。”
“不對。”我搖搖頭堅持說:“風溼雖然是南方跑海的淘海客們常患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