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人身,蛇頭的奇怪形象。這神像全身都是黑色的,看著與福昌號這種不吉利的黑色很相似。
以蛟爺為首的淘海客們就跪在這個雕像前,一起大吼起來:“泉州灣出頭,跟著龍王走。過了南鳥礁,耳聞妻兒笑。海上是我家,天地是爹媽。淘海全憑命,生死天註定!”
然後,蛟爺拿出一把解手刀,把豬鼻子割下來,拋入海中,淘海客也站起身紛紛把酒擲向大海。蛟爺雙手合十,向著北方拜了三拜道:“媽祖菩薩保佑,龍王爺保佑,保佑福昌號船頭壓浪,舵後生風,一路順風順水,平安到達南洋!”
“要到外海了!”邊上一個人說道。我轉頭一看,是七哥,他抽著煙看著那燈塔:“過了這片礁盤,就是汪洋大海,龍王爺的地盤。”
“難怪要祭祀。”我道。七哥把煙往海下面一丟,說道:“如果祭祀有用也算不錯,不過我看他們拜的佛像太邪了。”說完拍拍我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咯噔一下,不由得把注意力轉回到祭拜的神像上,它已經被擺到了甲板的中間,我看的更加清楚了。
我在海邊長大,看到過無數次這種祭祀,從拜辭上看,這個祭拜儀式的物件是媽祖,但祭拜的神像一定不是媽祖,倒像是一些南洋邪神,那種形狀,按照道理是絕對不會在船上祭拜的。
另外更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雖然淘海客們嘴裡大聲吼著號子,但除了蛟爺之外,其他人臉上完全沒有即將出海的興奮感,氣氛顯得很壓抑。我從他們身上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到的確實隱隱的恐懼,似乎他們正擔心著什麼。
船上的儀式沒有那麼複雜,很快就結束了,鍾燦富走過去把豬頭肉割成塊,遞給幾個淘海客分食了,吃完以後鍾燦富狂笑著對圍觀的人道:“哈哈哈,看清楚沒有?我們到外海了!這輩子你們就跟著蛟爺走吧,別再想回老家了!”
泉州灣已經過了,我們真的離開家鄉了。本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已經對出走他鄉沒什麼感覺,被他這麼一說,萬般滋味湧上心頭,周圍響起了一些婦人低低的哭泣聲。
見沒有熱鬧可看,其他人緩緩的散去,我不想回空氣渾濁的艙內,趁著淘海客還沒有趕我回去,我還想再呼吸一下海上的空氣,很多人也是和我一樣的想法,都三三兩兩的散在船上。
海水的顏色隨著船的行駛,緩緩的變深,很快燈塔消失在海平面下看不到,而船下的海水也變成了深黑色。雖然我不是水手,我也知道,我們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外海深不見底,可能有幾千裡深,風浪之大,這艘船猶如螻蟻一般幾乎不可抵抗,幾百裡內沒有島嶼。一旦落水,只有沉入無盡深淵一條路可走。
當夜無話,進入外海又航行了三四天時間,除了比在內海的時候顛簸一些,倒也沒有什麼新的事情發生,連呻吟聲也沒有了。但是我知道這只是在等待而已,從所有水手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們都在等待,等待著一些必然會發生的事情的發生。
果不其然,在外海航行了一週之後,我們遭遇了第一個大麻煩。
那天黃昏,我被水手們的叫喊聲吸引,跟著其他人來到甲板上,就看到前方的海平面上,迎面飄來一大片烏雲。
在海面上,海平面太寬廣了,視野內沒有任何的障礙物,那團烏雲就顯得格外的清晰,我幾乎能看到烏雲的邊緣,巨大的烏雲猶如一團活物一樣清晰的懸浮在遠處的天空之中,那麼低那麼黑。
一邊的鐘燦富陪著蛟爺也上了甲板,幾個人都往烏雲望去,能看到烏雲之中閃電閃爍,看著好像一個怪物一樣。
“這雲看著有點大,我們要不要從邊上繞過去?”鍾燦富道。
蛟爺平靜地看了看黑藍色的海水,罵了一聲:“南面是沙頭礁,等下天黑了什麼也看不到,北面風向不對,我怕被這雲追上,這雨還沒下來,讓兄弟滿帆,我們衝過去。”
鍾燦富的神情頓時尷尬起來:“可是蛟爺,這雲可——”
“少他媽廢話。”蛟爺滿不在乎地說了句。
鍾燦富才哎了一聲,立即招呼淘海客滿帆,船上所有的人都動了起來。頓時甲板上一片號子聲。
片刻所有的帆全部滿了起來,蛟爺上了舵頭,我看到了驚人了一幕,蛟爺竟然跳上了舵杆,用他七個腳趾的腳死死壓在舵杆之上,手上扯著尾帆的帆繩。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掌舵的,看的目瞪口呆。
其他人全部就位,看向尾帆,蛟爺下盤一沉舵盤一轉,帆立即就迎上了滿風,其他人跟著一動,船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