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路,一聽是給我求情的,頓時臉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有意刁難人了?哼。”這聲冷哼故意拖得長長的,我躺在甲板上聽得心驚肉跳,生怕他忽然發飆。
宋宗德好像對他的威脅並不在意,掃了一眼滾落在地上的幾個大洋,抬起頭不卑不亢道:“朋友,你們無非是求財而已,何必非要傷人性命,船才出海就丟人下去,也不是什麼好兆頭。大家出這趟遠門都不容易,我也是圖個吉利。”說完一拱手,就轉身走了,臨去時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那兩個淘海客已經把散在地上的銀元撿好交給鍾燦富,他看著宋宗德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終於還是沒有動作,轉身蹲在我面前,捏著手裡的銀元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直到我被他看的發毛,他才開口道:“倒是小看你這小白臉了。記得既然在這福昌號上了,以後就給我老實點。”說完站起身,吩咐道:“蝦仔,你去魚艙裡告訴那些蠢貨,叫他們別鬧了,誰再鬧就把他扔到海里去!”
我努力掙扎著想站起來,辯駁道:“我真的是好人,你冤枉我了。”
“好人?”鍾燦富一臉鄙視,“老天看誰不順眼,誰就是好人。”說完大吼一聲:“趕快滾,別在這礙眼!”丟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隨著他的遠去,阿惠把我扶起來,柔聲說道:“你沒事吧?”我一時間心情複雜,所有以前受過的委屈,被侮辱的清白,不公正的待遇,瞬間湧上心頭,我直挺挺地站著,竟然鼻頭有些發酸,喉嚨也像堵上了石頭一樣。
阿惠輕輕嘆了一口氣,拍著我的後背安慰我,兩個人悲苦了一會兒,阿惠就問道:“救你的那人是誰?你不是說你一個人上船的嗎?”
海風吹在身上,驚嚇過度的我才發現剛才那麼一鬧,出了一身的冷汗,現在渾身冷颼颼的,又重新想起宋宗德,搖搖頭道:“可能你不信,但是我真的不認識他,也許他和你一樣,都是好人。”
阿惠點頭,我看著人群,卻發現已經看不到那人的影子。
我們一路互相扶著往船艙走去,在船上沒有水可以洗臉,我身上溼掉的衣服倒是風乾了,身上這套藍色的中山裝,還是去年叔父請馮裁縫幫我做的,可惜早已物是人非,叔父丟下我跑路了,馮裁縫的裁縫鋪子也早被日本人的飛機炸飛了。
我撩起衣服擦擦臉,阿惠替我拍拍身上因為浸漬海水形成的鹽鹼,忽然道:“閩生,都怪我,要不然那兩個惡人也不會陰魂不散地纏著你。”
我搖搖頭說:“別說這些,要不是你幫我付那五塊大洋,我連船都上不來,更別說你還求鍾燦富下海救我。”
看著善良漂亮的阿惠,我這才覺得,這次下南洋的逃亡路,也許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穫。想著,我忽然又想到了秀芸,但這念頭才一閃而過,阿惠已經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你看你頭上撞了好大一個青頭包,回頭我幫你擦一下藥酒吧。”
我點點頭道:“我先去向恩人道謝,你等我回來。”
我彎著腰在昏暗的船艙裡看了半天,才在一個角落裡找到那宋宗德,他正和身邊的幾個人有說有笑聊些什麼,雖然坐在最角落,但看上去就是這群人關注的焦點,他身邊的兩個人我認識,是泉州城裡的,沒有什麼交情,只是看著眼熟,想到這些認識我的人剛剛也不替我說句話,我心裡就有些鬱結。看我走進來,那兩個傢伙將頭偏過去假裝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壓根不打算搭理我。
我也沒理他們,直接走到宋宗德面前,雙手作揖,深深一躬,誠懇地道:“謝謝宋先生救命之恩。”
宋宗德沒有說話,而是偏過頭反覆打量著我,不知道為什麼,表情和剛才的冷漠大不相同。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見他也不說話,心想這人還真是奇怪,也許他真是出於俠義之心才出手相救,不屑於這種事後的感謝客套,於是又鞠了一躬,轉身就走。
這時宋宗德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從背後傳來:“閩生,你難道真的認不出我了嗎?”
我疑惑地看向宋宗德,心裡閃過一絲異樣,不由得道:“宋先生,您這是?”
宋宗德微微笑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他一起出去。我不明所以地跟著,心中的困惑越來越大,難道他來過泉湧堂求診?但印象裡又沒有這樣的面孔出現。
我們終於走到人少的地方,宋宗德就道:“閩生,我可認出你了,你的樣子一點沒變,我是你七哥,你阿姐怎麼樣了?”
“什麼?七哥?”我失聲叫了出來,連忙仔細去看他,但眼前這個高大的有著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