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是“皮箱文化”。“包袱皮”是軟的,是隨形而變的,不像西裝等“皮箱”,硬硬的,能把人裝起來。和服的妙處在於“露”與“藏”,在於半開半合之間——露,是為了藏;藏,也是為了露,在這樣的藏與露之中,暗得三昧。日本文化中永遠有一種濃重的曖昧成分,端莊是表,風騷是裡。用粗俗的話說,和服就是一種“藏八露二”的“悶騷”。
比較而言,《藝伎回憶錄》中鞏俐、章子怡和楊紫瓊三女子穿和服的感覺要差多了。畢竟,她們不是日本女子。單憑章子怡的杏眼圓睜,就可斷定這小姑奶奶是俠女出身;至於鞏俐,在劇中,十足一箇中國式的怨婦;日本的女優,哪敢有如此明目張膽的怨氣呢?至於楊紫瓊,一身的豪邁氣,活脫脫一箇中國風味的楊門女將。氣是要“養”的,不是學的。想想那些古代日本女子,站、臥、坐、行都有嚴格規矩:走路不能左右搖晃肩膀和腰肢;站立必須五指併攏,腳丫的開角應是60度;坐時要兩膝併攏,不能叉開,手要自然放在大腿上,臀部適當往座位深處坐,腰部虛倚椅背……這種骨子裡的嫵媚和收斂,哪裡是章子怡們所具備的呢?
也難怪人們對 《藝伎回憶錄》惡評如潮了。這三個中國女子,即使穿上和服,也是“婦女能頂半邊天”。真虧得美國大導演羅伯特·馬歇爾 “慧眼識珠”,這個傢伙,似乎一直沒真正搞清楚中國文化與日本文化的區別。畢竟,西方人看東亞人,個個都是小個子單眼皮。
文化是性格的胎盤。在日本,女人一直是當作小孩來養的,她們接受著男人的寵愛和呵護,也接受著男人的訓斥,而女人也樂於扮天真——而在中國呢,似乎男人才是孩子,女人則是母親,或者是老虎……呵,我不想說得太多,免得有人不高興了,打住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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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變中的隱秘
前幾天跟一幫朋友閒聊,他們問我:你認為國內現在最好的女演員是誰?我想了想,說:是周迅。周迅是典型的東方美女,在銀幕上是既像男孩子又很女人的那種,而且帶有一點巫氣,氣質比較複雜,比較多樣化。演戲也很用心,會用心。而且周迅也有一些拿得出手的電影,比如說《蘇州河》、《香港有個好萊塢》、《巴爾扎克小裁縫》等。這些電影,都是可以站立很長時間的,這也決定了周迅的價值會越來越大。
那天看中央電視臺的《藝術人生》,恰好是主持人朱軍採訪周迅。這一期的節目做得相當好,有點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小小年紀的周迅對於人生和藝術有著相當透徹的感悟,在整個採訪過程中,她表現得真實、自然而坦誠,這也是一個人成大器的基本條件。而且從採訪中可以看出,現在的周迅在內心深處有相當大的變化,安靜的目光中,一種智慧範疇的東西在生長,天才的力量正變得茁壯。
一個好演員一定是相當聰明的,因為他必須有相當好的感受力和領悟力,而且對待事物敏感、細緻入微,內心的空間也很廣大。這樣的潛質對於演員來說非常重要,甚至比訓練本身更為重要。我想說的是,我們的很多表演專業從來就沒有出過什麼好演員,那種過時的表演體系在更大程度上反而是一種毀滅,使他們變得矯揉造作,裝腔作勢。我甚至覺得一些非職業演員的表演要比所謂的職業演員精彩得多,因為他們更接近真實的生活,他們從不誇張,從不裝腔作勢,而一些國內專業演員呢,從他們身上所看到的,除了虛假,還是虛假。
我一直認為,角色不是演的,而是搖身變出來的,這當中的前提是先改變自己的內心。內心改變了,外在的情感和姿勢才會變。一個好的演員只能是從內心當中生長出來的,演出本身,實際上就是一種幻變的過程,由一個人徹底地變成另外一個人。這種變來變去的過程,就像是把一塊鐵燒得熾熱,然後又澆冷,然後又燒得熾熱,又澆冷。一些人會在這種幻變中迷亂,而另一些人,則在幻變中昂揚上升。
想一想,那些優秀的演員都是有著神通的。比如說朱麗葉·比諾什,在不相同的電影中,不僅僅角色變了,更重要的是連心靈都變了。每次我看她的電影,總是莫名地擔心她在電影結束後是否能重歸自己的身軀。這種擔心真是有根據的,像英格麗·褒曼,還有費雯麗,曾經就在很長時間裡沉沒於她的角色之中,差點不能自拔。這是一種極至的幻變,最好的演員,就是在這種魔幻力量中,完成自己的三十六變,或者七十二變。這樣的說法還不確切,更確切的是,在自己短暫的一生中,反覆地輪迴,就像蝴蝶化蛹,蛹化蝴蝶。
我的一個朋友在得知我狂熱地喜愛電影后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