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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果說新浪潮確實有某種風格,那就是戈達爾的風格。”這樣的評價,怎麼聽起來,都不像是一種讚美,而是一種戲謔。

但戈達爾才不管這些呢,他一輩子都想走一條別人沒走過的路,而因為費盡心機,實際上他的路走得也好辛苦。他曾經試過政治的反叛、藝術的反叛,超越現實,揭露和批判,甚至熱衷於頹廢者、女人、性、賣淫等,但所有的路他在趟過一遍之後,都發現前面已有先行者。這樣的發現使他沮喪,甚至惱羞成怒。人就是這樣無可奈何,想跳出一個人堆,結果又掉進了另一個人堆。

我一直想,呆在歐洲那樣的文化寶庫當中,肯定在心理上是有壓迫的吧。所有的創造前方都有不朽的紀念碑高高矗立,縱身一躍,哪越得過如此高的標杆呢?於是,所有的藝術家們只好倒退一步,或者轉過身來,只有靠著能量莽打莽撞來背水一戰了。這樣的背景下,也難怪布努埃爾當年於電影公映時在兜中揣著一把石子,準備誰說不好就向誰擲過去;也難怪達利在蒙娜麗莎的唇上畫上鬍子……可憐的戈達爾也是如此,他總是試圖用一種革命的方式創造藝術,但現在怎麼看,這樣的行為,都是虛弱和色厲內荏。

現代看起來似乎是對於古典的革命和背叛,但其實,它卻是面對古典博大精深之後的無可奈何。

在晚年,戈達爾花了很多時間製作了一部《電影史》,一共8卷270分鐘。戈達爾把他曾經的電影分解在這些鏡頭當中,雜花生樹別樣紅。把自己拍電影的歷史稱為電影史是需要相當勇氣的。戈達爾說:“我喜歡作聯絡和比較。人們總是愛從大寫的歷史當中找故事讀,而我不是要證實電影史上有些什麼事件,我要尋找和分析這件事和那件事之間的關係,看看我找到的和別人找到的有什麼不同,”戈達爾最後說:“我現在已經老了(當時他68歲),人越老想得越深,水面上的事情我已經抓不住了,我在水底思想。”

這個又臭又硬的傢伙是在水底思想?天知道!

於戈達爾,我真的不太懂,我看了一些有關他的評論。明白一點,不明白的地方更多。其實對於這樣的傢伙是不需要明白的,他沒有邏輯,邏輯於他,永遠是一個得了小兒麻痺症的侏儒。他根本不想用雙腳行走,他是一個雙翼生出翅膀、倒轉身子飛行的蝙蝠。

不要把戈達爾看作一個電影大師,他只是藝術殿堂門前的一個孩子,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孩子。他一直在海邊玩耍,他的電影,就是他的沙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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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疏離的痛楚(1)

緣起

一直喜歡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與維姆·文德斯的《雲上的日子》。那天散步逛愛知書店,看到了維姆·文德斯記載此次拍片的書籍《與安東尼奧尼一起的時光》,便買了一本。我想了解兩個大師在一起碰撞的火花。

我看到《雲上的日子》是一個偶然的時間。那一次我到山區小縣涇縣出差,時間大約是1996年。晚餐後在小城靜謐的街道上散步,突然就在一個小音像店裡發現了這部VCD片,而且是臺灣的正版。更令人奇怪的是,當時不僅僅有這一部電影VCD,我同時還收羅了根據薩特·伏波瓦小說《一個已死的人》所改編的同名電影,還有獲戛納電影大獎的馬其頓導演曼徹夫斯基的電影《暴雨將至》。我至今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時的VCD並沒有普及,合肥賣這樣冷門的VCD片都極少,而我卻在這樣的小縣城裡發現了這樣稀有的藝術片!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很多人,很多事,就是這樣具有宿命的意味,而這都在無意中暗定了你生命的軌道。

我一直痴迷於偶得的這幾部電影。當然,最喜歡的,還是《雲上的日子》。喜歡它,是它具有一種高味質的玩味感。電影中的男人女人都非常漂亮,優雅,有氣質,憂鬱而高貴。這樣的電影本身,就像是一具精美無比的薄胎瓷。不僅僅如此,電影的構圖、視覺感覺、音樂、旁白,也是無可挑剔的。我曾將這部電影看了很多次。每次看,似乎都有新的收穫。那時的我正處在心靈上的拐彎時期,拐一個很大很大的彎。這部電影讓我覺得,還有很多人比我思考得更深入,也更憂鬱。我明白了人生有很多看似巨大的拐彎,其實只是穿透一張紙,一張薄薄的思想之紙。

大約是1997年吧,我的一個出家朋友頓弘來宣城我家,也借宿在我這。我給她放《雲上的日子》。只一會,我看到她泣不成聲了,我知道她也明白這部電影了。我沒去驚擾她,只是掩上門,讓她在屋堂前安靜地啜泣。然後,她房間裡的燈就徹夜亮著。我知道她一直在記錄著自己的想法。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