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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師傅說:“世界的本質就在於它有著一種味道。”的確是這樣,味道是可以穿越時空的,順著味道溯源而上,後面往往是記憶,是細若遊絲的路徑;至於路徑的後面是什麼呢?天堂?地獄?——不知道,反正,那是一種無法捉摸的無限。

春天裡大片的油菜花似乎也具有同樣的意義。油菜花金光四溢,一派天真無邪。這樣的天真無邪同樣是有蠱惑力的,因為它攜有,無所不在的香味。

溫暖的曖昧

在我看來,索菲亞·科波拉的《迷失東京》應該算是好萊塢2004年度最好的一部電影了。它的好在於有一種恰到好處的剋制,讓人暖暖生香。這樣的剋制就同之前的《花樣年華》以及後來的《臥虎藏龍》。看《迷失東京》是在2005年的一個冬夜,窗外飄著漫天大雪,我呷著茶躲在屋子裡。自始至終,電影都有一根無形的紅線在牽引。一直到結束,我才算鬆了一口氣。好片的意義在於,它會在身臨其境中體味到情感的溫度,能在落花流水中享受著陽光明媚的精神遠行。

一男一女。男的是逐漸過氣的好萊塢影星哈里斯。一個有魅力的老男人。當身邊的光華夕陽一樣一點一點褪去時,那種悲哀和無力便如牆角邊的苔蘚悄然爬上來。哈里斯來東京是為拍攝一則威士忌廣告,因為拍攝不順利,他不得不在東京呆很長一段時間。在陌生的城市,哈里斯更切身地體味到異國他鄉的孤寂,空氣一樣無所不在,然後,便是疲憊,便是厭倦——不僅是對生活的厭倦,也是對生命本身的厭倦。這時候,一個年輕女子出現了——她叫夏洛特,是一位年輕美麗的大學畢業生。在與一位攝影師結婚後,夏洛特陪著丈夫來到東京。因為丈夫寡趣而呆板,夏洛特同樣體味到了異國他鄉那種因為陌生而產生的忽略。

在這樣的心境下,哈里斯與夏洛特相遇了。他們就像一汪池塘裡的兩隻浮萍一樣漂在一起。清冷的環境中,兩顆鬱悶的心探出指尖。他們一起泡吧,一起卡拉OK,一起看豔舞;然後,便是端坐於咖啡館,傾訴,並且聆聽。

於是,在他們之間,有一種情感像纖細的藤蔓茸茸地探出頭來。既捉摸不定,又確切存在;既柔軟無比,又固執如莖。很難說清楚這個老男人與這個少婦之間的情感是友誼還是愛情,它如煙似霧,溼潤,縹緲,就像流水中的光與影一樣,心不在焉,閃閃爍爍。他們似乎一直在試探,也一直在排斥;一直在渴望,又一直在躲避……所有的一切都是明明滅滅,就如城市的燈光一樣,在凝視中迷離,又在迷離中真切。

似乎是,什麼也沒發生;又似乎是,一些東西悄然而至。那樣的暗妙就像是唇間的呼吸,還沒有凝成水汽,就已經輕描淡寫地消失在空氣之中了。

我一直想,男女之間最美妙的感覺是什麼呢?是身體的接觸嗎?不知道——應該是一種默契吧,是一種彼此眼神的明白,是一種會意。都說性是愛的高潮,但高潮往往又具有分水嶺的作用,在那一剎,性取代了愛,愛消失——性與愛,一直是晦澀而幽深的,它甚至有著更深的含意,有著暗示和啟迪的性質。那種人人都懂得的情慾,不是真正的愛情。

這樣的情感,就是曖昧吧。一種溫暖的曖昧,如煙,如音樂,如彼此之間能看到的光暈。在東京這個陌生、冰冷甚至虛無的城市裡,這樣的曖昧,使得兩個身處異鄉的孤影,在彼此的凝視中,深情取暖。

據說,索菲亞·科波拉平日裡最喜歡的,就是香港導演王家衛了,而她最愛看的,就是那部《花樣年華》。這就對了。《花樣年華》同樣也是一種曖昧。那樣的曖昧,就像電影當中的那支主題曲,低沉的大提琴音迂迴婉轉,久久不散。《花樣年華》中的曖昧是感傷,是惆悵,是沉重;而《迷失東京》呢,那當中的曖昧,卻是一種迷離,一種溫暖,是那種在鋼筋水泥叢林中綻放出的微弱的星光。

又據說,《迷失東京》的故事,來源於索菲亞20多歲時在東京一趟旅行的經歷。那一段從不示人的經歷讓索菲亞明白很多。那種在陌生的環境中油然的無助和親切,肯定是刻骨銘心的。陌生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距離,而曖昧呢,殘留的只是身體的距離和隔膜。在這樣的情形下,曖昧就像是月光下開滿鮮花的小徑,中庸而理性,安全而優雅,散發著,禪意的芬芳。

德國大導演文德斯曾經在80年代拍出一部著名的電影紀錄片《尋找小津》。在那部紀錄片中,文德斯用鏡頭記錄下了一個迷離而破碎的東京。在文德斯的感覺中,東京是那樣虛無,它就如同噪音和雜亂的影象,幾乎沒有溫情。那一次,文德斯還去參觀了小津的墓。文德斯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