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得到那幾幅畫的時候,艾略特還年少,身體還沒完全長成,心智也才剛剛開始有了點成年魔族的樣子,只是約略開始懂得愛慕女子之類的事情。他沒什麼玩伴,也無人可以交流,更顯得懵懂。
那時候,他對女子的概念還很模糊,他是魔王之子,不像是其他種族的少年那樣,在選擇伴侶的時候有種種限制,無論是未來正式的妻子,還是上不了檯面的情人,理論上講,他都可以隨意挑選。
先王是一位喜好漁色的帝王,與一些愛好專一,只偏愛某一兩種種族的魔王不同,先王的情人幾乎涵蓋了魔界的所有常見種族,除此以外,宮中還有著大量的人類女奴可以任他享用。為了能讓他的情人都能有著符合地位的居所,先王曾經三次擴大魔王宮的規模。
艾略特少年時曾在魔王宮中到處漫遊,幾乎見過他父親所有久居宮中的情人。他甚至去過專門供人類女奴居住的宮室,那些地方宮室的佈置略顯簡陋,防守也顯得比其他地方更嚴密些,卻也不會禁止未成年的王子進入。艾略特在年幼時就已經見過了各個種族最為優秀的美人,然而他卻並不認為她們美麗。
即使是對那些和他母親同族的人類,他也並沒有表現出額外的好感,那都是些憔悴的花,快要凋零的花,像他的母親一樣,甚至還比不上他的母親——他的母親至少還有把他生下來的力量。
就在這段時間裡,宮中為他換了新的臥室。侍從官們開啟了魔王宮的藏畫室,讓他自行選擇掛在房間裡做裝飾的畫作。
藏畫室裡的畫作很多,艾略特卻被幾個血族畫家所畫的人類女子所吸引。
那是些極具魅力的人體,充滿活力,與那些憔悴的花不一樣,她們是自然的寵兒,無比美麗,令人心動。
畫中的她們絲毫不願將她們美麗的*遮掩起來,披上任何一段布料似乎都是對賦予她們此種美貌的自然之神的不敬,於是艾略特得以從畫中看到人類女子豐腴的線條與充滿活力的身軀。
那都是些藝術價值很高的作品,不會引起人粗鄙的遐想,只會引起對至美的讚歎。模特身體的每一寸都完美得令人吃驚,可以看得出來,在畫下這些作品時,這些模特都正處於最美麗的年齡,她們的時間被畫家定格在畫布上,停止在花朵盛放前的最後一秒。
艾略特在這些畫作之間流連,挑選其中最美的作為他臥房的新裝飾。這些畫都太漂亮,有時候讓他很難選擇,不過,他最後還是在其中一個畫家的作品前面停下了腳步。
與其他的血族畫家相比,他的作品尤為特別,其他的血族畫家用畫筆記錄下許許多多人類女子盛放時的那一刻,然而他卻只有一個模特。
第一幅畫是個剛剛開始發育的少女。
女孩的身體裸著,就像其他血族畫家所畫的那樣,但不同的是她更加修長而瘦削,低著頭,稍微含胸,好像對自己的身體感到羞怯,她的面板白得好像在發光,某些地方露出細細的青色血管,好像在這*之中湧動的河流。
第二幅畫上的少女似乎大了幾歲,身體多長了點肉,稍微豐滿了一點,也更自信了一點,似乎對於在人前展露肌膚這件事不再有那麼大的排斥,她挺起胸房,臉上的表情不無驕傲。
然後是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
這個奇怪的畫家一直只畫著這一個人類女子,從青澀的花苞畫到盛放的花朵,再到……她凋謝之前的樣子。
最後一幅畫裡的主角已經是一個老婦。
她的身體仍然沒有任何遮蓋,她的胸房已經枯萎,面板已經起了褶皺,她變得很瘦,比第一張圖的那時候還要瘦。死氣盤旋在她頭上,任何人看到她的那樣子,都會明白她馬上就要死了。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姿態,就像第一幅圖裡那樣,她似乎羞於將這樣的軀體展露與人前。
但畫家把她畫得很美,即使她的身上實際上可能已經沒有哪一處會讓人覺得好看,可是在畫裡她還是很美,美得令人心驚。
有些人將過了最美好年華卻仍然美麗的女人比喻成過熟的果子,她們會散發出*前的特殊甜香。但這幅畫裡的女人卻早已經不是過熟的果子了,她是冬日裡落盡了樹葉的枝條。
不,甚至連落盡了樹葉的枝條可能都不算,落盡了樹葉的枝條到了第二年還能重新發出新葉,可是這個女人在為這幅畫做模特的時候,可能已經活不到第二年春天了。
她是一棵馬上就要完全枯死的樹。
可是多奇怪啊,快要枯死的樹居然也能這麼好看,居然也能這麼被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