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0部分

何反駁的機會。

“你有你的事業。戲班是阿爸生前交給我的,這些年我也一直在苦心經營,我還是會繼續演下去。孩子們,我自己會撫養。我不要你什麼撫養費。我什麼都不要。從今以後,你我喜喪嫁娶,各不相干。”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再怎麼假裝堅強,她始終不過一個弱女子。而最後那句,她說得擲地有聲,異常堅定。

“阿秀,你別說了。”毓媽媽開始垂淚。

毓敏秀還是搖搖頭,“阿英說得沒錯,我才是橫刀奪愛的人。是我一早沒有成人之美的美德,所以今日這樣收場,我不怪任何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毓敏英面前,“現在,我把他還給你。祝你們白頭到老。”

這輩子,我默默地注視了太多她的背影。有青春靚麗的,穿著那件藍色的後背深V的連衣裙,露出美麗優雅的蝴蝶骨,像一個快樂的天使;有流連繾綣的,她拉著旅行箱在人群中回頭張望,搜尋我的身影;也有單薄脆弱的,她跪在媽祖娘娘神像前,哭問她做錯了什麼。這一次,是凌然決絕的,那隨風飄起的衣袂就像一隻對過去道別的手,花淚飄零,恩愛雲消,宛如昨夜西風。

毓敏成終究還是狠狠揍了丁建國一頓,一個,哦不,三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全被他破壞了。他頹然地站在那兒,任由毓敏成的拳頭落下,任由嘴角流下血絲。或許,他正巴不得毓敏成狠狠地揍他一頓,從今往後,他就可以輕輕鬆鬆地睡個安穩覺了。不用擔心半睡半醒地時候看著同一張臉會叫錯名字,不會害怕有一天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如何不經意給撞見。因為這一切噩夢,終於結束了。看著他的狼狽樣,我甚至開始有點羨慕他。所有做錯的事,懲罰就是救贖的開始。救贖,就是痊癒的開始。而我的罪,還在繼續潰爛著。

毓敏英沒有再阻止他們,因為毓敏秀已經大度地讓出了丈夫。不問前因,不顧後情,至少從今以後,她的生活會充滿幸福,她有丈夫,她的孩子有父親,他們是完整的一個家庭,缺失的那部分始終是錦上添花的,而不是必不可少的。她這樣想,但她望向丁建國的眼睛裡充滿了茫然和質疑。至於她的生活是否真的繁花似錦,又或者也有一個毒瘤正在悄悄地生長,伺機著有一天爆發身亡,就不可而知了。那已經不是我故事的範疇了。

'4'皇天后土為證,十指相扣,我再不鬆開

☆、第 51 章

我曾認為人是一種絕對的時間生物,我們作為生物的存在,本身意味著絕對的三維,但在這個剩餘的唯一活動性的巨大而廣袤的時間領域裡面,我們除了遵循時間流的規律——也就是絕對的因果關係以外,我們完全無能為力。我們必須先生,然後再死;必須先閉眼睛,再睡著;必須先吃飯,再消化。和人一樣,我曾經認為人的感情也是一種四維存在。它依附於人這個特定的三維生物,也必然遵循著時間的因果。我們先性'交然後高'潮;我們憎惡會先有憎惡的原因再有憎惡的結果,而不是無緣無故的憎惡。但是當我回顧我的人生,發現這樣的說法又不完全正確。感情並不是絕對因果的存在。因為我們性'交,卻未必會帶來高'潮,我們甚至可以先恨,然後再愛上一個人。而死亡,是生的延續,而不是生的對立。它依附於人,但又可以超脫於人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獨立,有自己的喜怒,可以自私,可以霸道,但卻不可以脫離人,因為脫離了人,感情就沒有了使動的載體。然而,恰恰是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虛無縹緲的殘缺四維存在,支配了人的一輩子。

我們回到戲班,一起練功,一起排戲,悲憤處哭泣,歡喜處笑顏。一切似曾相識,但又真的不一樣了。她綁著頭巾,穿著褲腿寬鬆的練功服,生產後沒有及時收束的腰身有些走樣。她催著閆振南創作新劇,她笑著說她家多了兩張嘴吃飯,她要更努力地拼命演戲掙錢。兩個孩子就放在練功場旁邊的屋子裡,王玉桂照顧她們。她們飢餓或者哭鬧的時候,她會第一時間跑過去。她面朝著牆壁餵奶,留給我一個模糊的背影。她朝每一個人笑,她用這種堅強向上似的方式掩飾著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我不知道她揹人默默垂了多少眼淚,才可以假裝這樣若無其事的微笑,但我知道,所有冠名堂皇的說辭不過是一種虛有其表的掩飾。我的心,日日面對著那張強顏歡笑的臉,在泣血。曾經的她,看似高高在上美麗優雅的她,我曾以為那只是一場色彩斑斕的夢,我一輩子都只能在背後默默注目的她,如今都和我一樣了,和我一樣不再受到命運的眷顧,和我一樣每日辛勞做戲演戲,和我一樣披著一張虛偽的麵皮逢人說笑乖巧,和我一樣卑微了,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