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劍並沒有拿什麼戒指,而是從座位後面拿過一柄兩尺多長的寶劍,洛陽愣了愣,突然笑起來。
「怎麼了?」
「沒什麼,我以為您要拿戒指來應景呢。」他實話實說。
敖劍也笑了,「你想像力很豐富,不過我已經送你了,比任何戒指都珍貴的東西。」
「什麼?」
敖劍沒有回答,而是把劍遞到他面前,說:「幫我舞回劍吧。」
劍鞘上鐫刻著雙龍盤旋的圖案,金黃醒目,各色玉石錯落有致地鑲嵌在鞘上和柄端,洛陽接過來,感覺手上一沉,寶劍比想像中要重得多,是玉石鑲嵌太多造成的。
「幾天前一個客戶送來的,我忘記了,一直放在車裡,現在正好用上。」
「您的客戶真有錢。」
看寶劍的打造,作為裝飾品,它的價值相當可觀,可惜敖劍暴殄天物,看完後就把劍隨手扔到了車上,連盒子都沒放回去,洛陽有些惋惜,不過他在把劍拉出鞘時,馬上明白了敖劍不屑一顧的原因。
「沒有開刃的劍,不能稱之為劍。」他摸著鈍鈍的劍身說。
「拿在你手裡,就是劍。」敖劍微笑看他,似乎在鼓勵他為自己舞上一曲。
很久沒握劍,洛陽有些心動,慷慨應下,將外衣脫了,下了車,來到旁邊空地上,拔劍亮在自己面前。
劍身在夜空中閃過銀光,洛陽掩住了臉上的微笑,在做完亮劍開式後手腕一抖,頓時劍氣飛花,在周圍劃過一道銀芒。
敖劍靠在車門旁靜靜觀賞,飛舞的劍花,迅疾的身姿,在不太大的空地上創出一道凌厲氣勢,附近青草被氣勢帶動著,急速晃動起來,四周但見劍光飛旋,將洛陽的身影環在當中,這已不是舞劍,而是御劍,哪怕是柄沒有開封的寶劍,在他的駕馭下,也同樣凌厲生風,「夜色如墨、美人如玉、劍氣如虹」,彷彿這句話就是為洛陽量身訂做的。
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洛陽,溫和又凌厲,謙遜又傲氣,這樣彼此矛盾的個性交會在洛陽身上,就變得順理成章,彷彿缺了哪一部分,都構不成完整的他。
敖劍看著在劍光中穿梭的身影,畫面妍麗飛揚,恍惚間跟時空中某個場景交疊重合了,同樣的劍氣飛虹,不同的是滿天飛舞的殷紅梅花,被血染紅的顏色,潑墨一般的,點綴在淡漠的山水畫卷上,那個時刻的絕豔慘烈,不輸於他在修羅界裡任何一場對決。
那一刻洛陽身上散發出來的殘忍和霸戾氣勢,就這樣在不經意中刻上了他的心頭。
劍越舞越快,劍與人已經完美融合到了一起,帶著冷漠肅殺的戾氣,劍光中夜色似乎在慢慢變亮,光影迅速飛舞著,將敖劍帶回千年前那個梅花爛漫的時節。
第五章
那次他剛剛在一場鏖戰中大勝,將瓏天打得一路敗退,逃出修羅界境外。修羅是個奇怪的種族,非人非神非鬼,所以他們即使死亡,也不會有生死輪迴的束縛,這是一種自由,但也是種悲哀,因為那將預示著生命的真正終結,而敖劍跟瓏天的那場決戰毫無疑問是歷代征戰中最殘忍血腥的一次,修羅屍體遍野,血流成河,以致於在之後千年都無人再敢正式向他宣戰。
修羅生性好戰嗜殺,與殺為伍,與血比鄰,涼薄、嗜血、殘虐,這些個性敖劍全部都具備,但並不表示他喜歡每天都看到永無休止的爭戰,所以戰事剛停歇,他就離開了修羅界,到人間遊歷,人間是弱者的集聚地,那些善意美好的行為是敖劍最不屑的,但他同時也很喜歡這裡,因為這裡是休憩的天堂,在一場惡戰後,平靜祥和的氛圍也是他迫切需要的。
劍光中,京城繁華勝景在眼前掠過,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裡,某位男子正端坐在藥堂前為人診病,也是輕輕束起的一頭青絲,不同的是他臉上遮著面紗,一身藏青色長衣,衣袖繡著淡銀色碎花,冬季的午後寧靜和煦,風偶爾拂過,將他的髮絲輕輕撩起。
透過面紗,敖劍可以清楚看到後面的笑顏,漂亮到炫目的紫眸,像最透澈的紫玉,卻沒有玉的冰冷,因為那靨微笑是最完美的襯托,梅花隨風飄落,有幾瓣落在男子身上,然後隨著他的動作從髮間滑下,沉靜、淡泊、一片柔和春光。
於是,他停下了腳步,在京城中最紛擾熙攘的街道上。
修羅以風流為榮,身為王者的他,更是閱人無數,可是今天,他卻被一個普通人類吸引住了,不過讓他駐足的不是男子出眾的容顏,而是容顏上的微笑,平和淡然善意的笑,是他迄今為止的生命中從未有過的感覺。
令人厭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