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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一種內心的變化。你只要心知肚明就夠了。這是對疼愛的拒絕。傷害已經造成了。

然後,一天晚上,他們之間的交談完全停止了。那是戰爭之後,愛迪出院了.腿的石膏已經拆掉,他搬回了濱林路上的家裡。他父親在附近一家酒吧喝完酒,很晚才回到家裡,發現愛迪睡在沙發上。戰爭的黑暗將愛迪改變了。他閉門不出,沉默寡言,甚至很少跟瑪格麗特講話。他連著幾個鐘頭凝視廚房窗外,一邊望著旋轉木馬,一邊揉搓他壞死的膝蓋。他母親總是悄聲地說,他”需要時間,”他父親卻一天比一天惱火。他不理解抑鬱。對他來講,抑鬱就是軟弱。

“起來,”他大吼道,吐字有些不清,“去找份活兒幹。”

愛迪動了動。他父親又吼了一遍。

“起來 … … 去找份活兒幹!”

老傢伙身體搖搖擺擺,走到愛迪身邊去推他。“起來.去找份活兒幹!起來,去找份活兒幹,起來 … … 去找份活兒幹! ”

愛迪用胳膊肘撐起身子。

“起來,去找份活兒幹!起來——”

“夠啦!”愛迪大聲叫道,猛地站起身來,全然不顧膝蓋的劇痛。他憤怒地盯著他的父親.他們臉對臉地站著。他能聞到他父親嘴裡香菸和灑的臭味。

老傢伙瞥了一眼愛迪的腿。他低聲吼道,”怎麼樣?你…………傷得, ……沒那麼重吧?”

他側身擊出一拳,愛迪本能地反應,一把攫住了他揮過來的胳膊。老傢伙眼睛瞪圓了。這是愛迪頭一回反抗,頭一回沒有束手待斃,沒有擺出一副活該捱打的樣子。他父親看了看自己攥緊的拳頭——沒有揍人的痕跡,他鼻翼外張,牙關緊咬,踉踉蹌蹌地倒退一步,使勁地把胳膊抽了回來。他兩眼盯著愛迪,好像在看一輛遠去的火車。

他再也沒跟他兒子講話。

這是留在愛迪的玻璃杯上的最後的手印。沉默。他們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了。當愛迪離開家搬進了自己的公寓。他父親沉默不語.當愛迪找到了一份開計程車的差事,他沉默不語;在愛迪的婚禮上,他沉默不語;當愛迪回家看望他母親的時候.他還是沉默不語。母親哭著苦苦哀求他父親不要太固執。讓一切都過去.但是,他父親只是咬牙切齒地對她重複一句他跟別人說的同樣的話:“那小子竟敢對我動手。”談話到此結束.

所有父母都會傷害孩子。這是他們共同的生活。忽略,暴力,沉默。此刻,在死亡以外的某個地方.愛迪靠在一堵不鏽鋼牆上.癱坐在雪堆裡.那個男人對他的忽略又一次刺痛了他的心。令人無法解釋的是.他仍然渴望望得到那個男人的愛。那個即使在天堂裡也不理睬他的男人。他的父親。傷害已經造成了。

“不要生氣,”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他聽不見你。”

愛迪猛地抬起頭來,一個老婦人正站在他面前的雪地裡。她面月清瘦,兩頰松垂.嘴唇上塗著玫瑰紅唇膏.蒼白的頭髮向後緊抿在頭上,頭髮稀疏的地方露出了粉色的頭皮。她那雙狹長的藍眼睛上戴著一副金屬邊的眼鏡。

愛迪記不得她是誰。她衣著過時,一條絲綢裙子上套著一件短背心,上面縫著白色的珠子,頸下綴著一隻天鵝絨蝴蝶結。她的半身裙上有一個水晶扣,裙側是一溜兒按扣和鉤扣。她姿態優雅地站在那裡,雙手舉著一把陽傘。愛迪估計,她很有錢。

“並不總是有錢的,”她露齒一笑,好像聽到了愛迪的心裡話。“我差不多跟你一樣.在城裡的貧民窟里長人,十四歲被迫綴了學。我當過女工。我的姐妹們也一樣。我們把賺來的每分錢都文給家裡——”

愛迪打斷她的話。他不想再聽另一個故事。”找父親為什麼聽不見我說話?”他毫不客氣地問道。

她笑了笑。‘因為他的靈魂——他靈魂的安然無恙 ——是我永恒生命的一部分。他其實不在這裡。你在。”

“我父親為什麼要為了你而安然無恙? ”

她沉默了一會兒。

“跟我來,”她說。

突然,他們來到了山腳下。餐車式飯店的燈光變成了一點光亮,宛如墜落在雲罅中的一顆星星。

“很美,是嗎?”老婦人說道。愛迪追尋著她的目光。她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東西,好像他在哪裡見過她的照片。

“你是……我要見的第三個人嗎?”

“正是.”她說。

愛迪摸了摸腦袋。這個女人是誰?藍皮人也好,上尉也好,他起碼能想起他們在他生活中的位置。為什麼會有一個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