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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初六,到了。

楚北捷在狂奔。

凌晨的北風,在耳邊呼嘯。

他一生中,有過無數次策馬狂奔,胯下的駿馬放開四蹄,縱情馳騁,讓風獵獵灌滿他的披風,讓河流臣服在腳下,讓山巒也不由側目於他的身影。

賓士,是一種壯烈的快意。

但此時,他再也感受不到這種快意。

風獵獵迎面吹著,他不畏懼臉上刀割似的痛楚,但風拉扯撕裂的,還有他的心。

被焦灼的火煎烤著的心,懸在半天高處。

雅靜的隱居別院,在目不可及處。

那股淡淡幽幽的梅香,卻縈繞在心尖。

楚北捷深深知道王兄的性情,只看王兄費盡心血,不擇手段將他拖延在都城,就可知另一處對付隱居別院的手段,一定是雷霆萬鈞。

娉婷善於挑琴的玉手,怎能應對東林王的挑戰?

她單薄的身影,是否正迎向白晃晃的利刃?

怎也摟不夠的纖柔身子,怎也瞧不夠的清秀小臉,怎也聽不夠的清越歌聲……這般堪憐的人兒,為何偏偏有人不肯高抬貴手,輕輕放過?

她已歸隱。

她已不理外事。

她已哀哀切切,傷了又傷,只盼志盡舊事,做一個知足的小女人。

做他楚北捷的女人。

“娉婷並不貪心,只是希望在王爺領兵趕赴戰場之前,回來見娉婷一面。娉婷要在王爺生辰那天,和王爺說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是一個多簡單的心願。

尋常的男人也能輕易答應的心願。

而他不是尋常百姓,是楚北捷,東林的鎮北王。

楚北捷舉鞭,瘋狂地策馬,眼中血絲密佈。風不留餘地地往前襟裡灌,澆不熄他心如火燎。

兩旁積著混了泥士的髒雪,中間大道筆直向前伸延,似乎無止無境。

這歸家的路,前所未有的漫長。

楚北捷在馳騁中舉目,遙遙看著前方。

望斷雲深處,娉婷安否?

不見娉婷的麗容,眼簾裡跳出的卻是遠處隱隱約約的一面旗幟。前方的隊伍也在策馬前進,迎面而來。楚北捷極目凝視,那旗幟隨風展開,赫然一個熟悉的“牟”字。

楚北捷心臟重重一頓,揮鞭打向已經口吐白沫的駿馬,衝到迎面的隊伍前面,猛然勒馬,喝道:“臣牟河在?”他已多時未曾飲水,聲音嘶啞難聽。

臣牟驟見楚北捷,連忙從隊中出來,翻身下馬拜道:“王爺,臣牟在此!”

“你管著龍虎大營,竟敢擅離職守?”

臣牟答道:“小將是接到大王的調令,五天前到洛盟向富琅王稟報營中要務,見過了富琅王,現在回都城拜見大王。”

“龍虎大營現在由誰掌管?”

“奉王令,由富琅王屬下封閩將軍暫時接管。”

封閩將軍聽令於富琅王,娉婷縱使有神威寶劍在手,以她現在的身份,也調動不了龍虎大營。

東林王對付他這親弟,竟算無遺策。

楚北捷氣極攻心,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求救無門的娉婷,唯一的希望只有他了。

以娉婷的聰慧,既有初六之約,一定會盡最大努力拖延敵人,直至他回到別院。

等我,一定要等我!

楚北捷雙掌盡是血泡,渾然不覺得疼,猛然抓緊韁繩,坐直身軀。

臣牟隨他出入沙場多年,見他模樣,知道他已馬上馳行多時,雙手遞上自己的水袋:“王爺喝口水吧。王爺是否趕著奔赴戰場?這樣急行,士兵和駿馬都受不了啊。”

楚北捷接過水袋,咕嚕咕嚕仰天喝個精光,回頭去看身後已經緊跟著他賓士了整整一天兩夜的三千精銳。

自出都城後,他們一路快馬加鞭,根本沒有休息過,個個筋疲力竭,手掌被韁繩磨出血痕,途中已有幾十人打熬不住,從馬上栽了下來。

他帶兵多年,從不曾如此不愛惜兵士。

楚北捷心中沉重,回過頭來,問臣牟道:“你帶了多少人?”

“不多,一千七百人,都是小將手下的精銳。”

“都交給我。”楚北捷掏出懷裡兵符,往半空一舉,大喝道:“本王統領全國兵馬,眾將士聽令!三千御城精銳騎兵,若有熬不住的,馬匹快不行的,都隨臣牟回去。臣牟屬下一千七百人現在盡歸本王指揮,立即隨本王——走,”翻身下馬,躍上臣牟精神